石榴看長孫嫣兒濕漉漉的衣裙,想着等丫頭們起床再過來,夫人會冷,便道:“那不如侯爺您給奴婢搭把手,讓奴婢給夫人換了吧。”
李良晟遲疑了一下,道:“還是先等一下吧。”
他才不碰,太臟,也太晦氣。
石榴有些意外,本來以為侯爺很疼愛長孫夫人的,但是如今看看也不過如此。
石榴是長孫家那邊的人,和長孫嫣兒有點沾親帶故,自然是維護長孫嫣兒的,道:“但是這麼冷的天,若再不換下,夫人要冷了。”
“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怕什麼?”李良晟氣惱地道。
他看着長孫嫣兒躺的地方,覺得便是換了被褥,那味道一時半會也散不去,便道:“你好好伺候夫人,本侯到別的屋中去睡。”
說完,李良晟竟然丟下長孫嫣兒走了。
石榴怔了一下,沒想到李良晟竟然這麼涼薄,夫人都嚇成這樣了,他也不留在這裡等着夫人醒來安慰安慰。
而且,這也太不像他了,往日陳瑾寧沒死的時候,他特別寵愛長孫夫人,所有人都認為,是陳瑾寧妨礙了他們,否則,他們定是最恩愛的夫妻。
可如今陳瑾寧都死了,怎麼侯爺卻反而不理會長孫夫人了?
石榴想不明白,等着丫頭來的時候便一塊為長孫嫣兒換了衣裳。
李良晟去了旁邊的廂房休息,他雙手枕在腦後,看着陌生的帳頂,心裡想的不是長孫嫣兒見鬼的事情,而是明天皇上傳召他入宮的事情。
他真的很怕,怕皇上追究兵敗之事。
當時讓陳瑾寧背鍋,其實都是倉促的權宜之計,不過皇上和百官都相信了,他的心才稍稍安定。
只是,如今大軍壓境,皇上遲遲沒派其他大將出去,他也擔心明天皇上會直接把他封為元帥帶兵出征迎戰北漠。
若是往日,他一點都不害怕,因為有陳瑾寧在。
不管他嘴上承認不承認陳瑾寧的文略武功,可確實每一次帶着她,她出謀獻策,排兵布陣,都是十分妥當,且最後都能打勝仗。
現在他害怕,除了因為沒有了陳瑾寧,還因為他吃過北漠的敗仗。
說句不好聽的,他被北漠打怕了。
想起蘇東戰役的慘況,他後背就一陣陣發寒,心臟都要縮成一團。
他甚至想,如果陳瑾寧在就好了,如果她還在,他便是再厭惡她……不,不,如果她在,他寧可不厭惡她,寧可寵她愛她敬她,起碼,不會讓他深陷在恐懼裡頭。
可這般想着,又覺得自己很沒有骨氣。
李良晟,你為何妄自菲薄?難道你沒了陳瑾寧便真的不成么?你真是窩囊廢不成?
不,你不是,你是將門虎子,你是聲名顯赫的江寧侯,蘇東一戰,若非貪功冒進,絕不會是這個結果。
如果皇上真的再點他為帥,他一定不會犯同樣的錯。
想到這裡,彷彿丟失的信心才一點點地回來,可以坦然睡去。
長孫嫣兒在換衣裳的時候醒來了。
她是整個彈跳起來的,先是驚恐地看着四周,看到石榴時她也嚇了一跳,警備地看着她,“你是石榴還是陳瑾寧變的?”
她這樣神神道道,石榴被她弄得很緊張,道:“夫人,奴婢是石榴啊,怎麼會是陳瑾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