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娘渾身微微發抖。
確定了嬸子不是胡說八道後,在風月場中談笑風生,在禽獸叢里周旋自如的女人,緩緩蹲在了地上,抱住自己,眼神呆愣地看着天邊血一樣的霞光。
晚風吹來小麥香,混合著泥土被曬得乾燥,了無生機的氣息。
姜姝儀頭一次聞見這種味道,是在姜府的二門和正門外,是在皇城的重重朱牆外。
“你娘知道這件事兒,徹底絕望,知道哪怕找着你了,她一個村婦,也救不回你,就在你爹下葬那日,趁着夜裡我們都睡着,去村口那棵歪脖子樹上弔死了......”
姜姝儀看見柳五娘把臉埋進了膝間,身子不停地顫抖。
她往前走了兩步,又驀地止住,回頭皺眉問柳三嬸:“那權貴是不是姓溫?”
柳三嬸擦了擦眼淚,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是,是這個姓來着!”
姜姝儀沒再說什麼,快步走到柳五娘身邊,也蹲下來,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輕道:“姐姐,我知道害死你爹娘的這個權貴是誰。”
柳五娘抬起了通紅的雙眸,看着她。
姜姝儀:“是一品大將軍溫寰的侄子,姐姐在京城,應當知道溫寰吧?他死了,今年春就死了,他的家眷無一倖免,但凡做過壞事的,都按罪重懲,他這個侄子我聽說過,還害了另一家家破人亡,已經凌遲處死了,就是一刀刀活剮。”
姜姝儀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柳五娘。
她從來沒遇到這種情形,但就自己來說,若至親如裴琰被害死了,她不想聽任何安慰,只想把仇人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柳五娘扯了扯嘴唇,不知是哭是笑,她眼睛很紅,卻沒有落淚,姜姝儀正想勸她哭出來,她就如被折斷的葦葉,搖搖欲墜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