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蝶卿睜大了杏眼,跟在皇太女身後亦步亦趨。
“…哦。”
少女顯然是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但又怕問到了不該自己知道的秘辛,於是就把自己憋着。
鄭雪寧感覺自己身後多了一個軟軟的小尾巴。
明明怯生生的,但卻硬是忍着害怕不吱聲,只乖巧跟在自己身後。
她垂下眼,掩住眸中笑意,加快了步伐。
身後的小尾巴,就立刻跟了上來,也走得快了一些。
她狀若無意放慢了步子,對方就又慢吞吞跟着。
鄭雪寧原本在二皇子那裡,暴怒陰翳見了血的不平情緒,陡然在這姑娘軟乎乎的靠近和跟隨中,一點點被撫平和融化。
她忽然停住了步子。
手中的火把亮度蓋過了頭頂的夜明珠。
陸蝶卿聽着火把燃燒的“噼啪”響,懵懵的撞到了皇太女肩膀,然後很快立住。
“你不問我問題?”
鄭雪寧回眸看她。
她怎麼看這少女,都像一隻傻兔子,彷彿遇到了危險,從來不知道怎麼躲避,只會傻乎乎撞上去,讓人無法不操心。
陸蝶卿瞧着那明亮的火把,總有些擔心火星會跳到皇太女身上,然後被火燒到。
她小聲道:“從前我娘和我說過,知道太多了,不是好事。”
“我不在那個位置,就不該知道太多真相。否則反而會招來大禍。”
火光下,少女皎潔面容,比那夜她們一起看雪時,還要明媚。
鄭雪寧勾了勾唇角。
“可是你娘也有一句沒說對的。”
陸蝶卿惴惴不安:“是什麼呀?”
往日她看皇太女,就已經覺得對方身上有種很侵略進攻的氣息了,今日在這私密的地道下,這種氣息一瞬就被放大。
她既信賴皇太女,又有些…怕她。
但這種怕,到底是什麼,她又說不上來。
數次將自己救出麻煩和危險的,都是站在面前舉着火把的皇太女。
她對對方的信任,是在這一次一次的伸手攙扶中,建立起來的。
鄭雪寧眯了眯狹長嫵媚的丹鳳眼,眼裡波光流轉。
“蠢人才不配知道真相。你不是。”
“你是聰明的姑娘。”
她一隻手輕輕撫上這姑娘的臉頰,動作如此輕柔,和她往日里冷厲的氣質,截然不同。
因此,這溫柔反倒是被襯托出了一種細膩和珍貴。
陸蝶卿很難讓自己忽視被撫摸的臉頰。
皇太女的手軟軟的,但是和普通的女子不同,她掌心之間有一層薄薄的繭——這是不該在如此養尊處優的貴人身上出現的東西。
聯繫到方才對方抱起自己的高明輕功,她忍不住想,這繭子從何而來呀。
皇太女吃了很多苦嗎?
還是習武練劍磨出來的?
雖未親眼見過皇太女舞劍,但陸蝶卿就是莫名覺得,這世上沒有比長劍,更加適合皇太女的兵器啦。
凜冽、優雅、但殺人於無形。
是招招致命,但卻不臟污了手的銳意。
她忍不住神遊,鄭雪寧瞧在眼裡,心口某個地方又被觸動了一下。
“在想什麼?”她捏捏陸蝶卿的臉,像是在通過這個輕輕的舉動,來釋放心底的某些情緒。
反應總是慢半拍的陸蝶卿眨眼,一雙明眸中映出了跳躍的火光。
“在想,我們該怎麼辦呀?”
“你是從天牢中跑出來的嗎?”
“二皇子方才是被刺客刺殺嗎?”
“我們不從地面走,卻要走地道,是不是就要亡命天涯?”
哎呀,有好多想問的問題,全憋不住了,一個個往外跑。
陸蝶卿懊惱自己問題多,一隻手捂住了唇。
鄭雪寧卻微微挑眉,將她的手捉住拉開。
“小郡主,想和我一起亡命天涯?”
她盯着這張嫣紅的唇,眼眸里藏着複雜的期待。
陸蝶卿的心一瞬間變得很亂。
皇太女是海洋,她就是一條小溪流,溪流匯到海洋中,被掀起了風浪。
她一時間分不清,心中的那些起伏漣漪,到底是自己的,還是皇太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