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跟陳教授通完電話後, 周芽心神不安了好幾天, 總覺得這事發展態勢不太正常。
果然, 周二上午收到陳教授微信，讓周芽下課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在辦公大樓大廳等電梯，電梯門開了, 裡面擠滿了出去吃午飯的學校行政人員，周芽往邊上讓了讓位置, 讓電梯里的人先出來。
等她進去按下五樓, 電梯門關上之前, 又進來一人，乾淨的球鞋, 牛仔褲，有些熟悉，她快速擡頭一看，真是周轅。
周轅看見她那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麼：“我媽叫你來的？”
“嗯。”周芽愁眉不展：“你說, 陳教授叫我們來是為了什麼事？”
周轅對自己媽媽還是挺了解的：“她就算難為我也不會難為你的，放心吧。”
就因為這樣，周芽更揪心了，她不想看到陳教授失望的表情。
上了五樓, 周轅走在前面, 走廊里有個老師在跟學生聊天，周轅認識那個老師, 腳步緩了緩略微頷首算是打招呼，繼續往前走到走廊中間的位置, 陳教授辦公室門敞開着，他直接走了進去。
陳佳荷正在整理剛打印好的一沓資料，她看見他們一前一後進來，笑問：“一起來的？”
周芽搖頭：“不是……”
與此同時周轅“嗯”了一聲。
陳佳荷手裡的活兒一頓，眼神溜了他們一眼，周芽忙心虛地小聲解釋：“我們在樓下遇見的。”
周轅懶懶地坐在沙發上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媽媽是不是誤會了。
陳佳荷裝訂着手裡的資料，說：“小芽你先坐，我馬上就好。”
“我不着急，陳教授您先忙。”周芽繞過周轅，選了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周轅盯着她從自己的眼前飄過，他冷笑着擦了擦鼻尖，拿起手機打開微信點開她的頭像：“她眼神好，你躲也沒用。”
手機震動，周芽劃開微信看到他發來的信息，被看穿了心思，心裡很是不爽，強行反駁：“我沒躲。”
他秒回：“裝。”
周芽關了微信不理他，用沉默與他對峙，周轅發現這樣的她還挺可愛，故意氣她。
“唉！”他對着她喊了一聲。
周芽嚇得用餘光瞥了陳教授一眼，才用眼神滴溜溜地瞪他，似乎在說：“幹什麼？能不能不要作死出聲。”
周轅嘴角誇張地上揚，張開嘴欲說話，嚇得周芽連忙把耳朵捂上，以掩耳盜鈴。
幸好，陳佳荷忙完走過來了，她坐在兩人對面的中間位置，也不知道剛才有沒有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小動作。
陳佳荷笑問：“歡樂谷好玩嗎？”
周轅沒說話，周芽忙說：“挺好玩的。”
陳佳荷轉向周轅：“你以後多帶小芽出去玩，海安周邊好玩的地方不少。”
周轅避開母親審視的目光，懶懶地說：“最近忙。”
“忙什麼？”
“安信的A輪賽，周芽也會一起參加。”
陳佳荷有些意外：“小芽在裡面負責什麼？”
周芽：“技術輔助，幫組裡寫寫公式……”
“這樣挺好，安信這個比賽確實能鍛煉人，你們要加油。”
周芽點頭：“我會儘力的。”
又聊了幾句，陳佳荷轉入正題，“周轅，昨天我跟你爸爸商量了，我還是認為你和小芽都是大三去留學比較合適，剛好是國內兩年，美國兩年，之後你們都可以繼續考研，你爸贊同我的看法。”
周芽見陳佳荷說完就面向了自己，忙說：“我還沒把握一定能拿到交換生的名額。”
“沒關係，假如沒有爭取到公費名額，自費你完全可以的。錢的事你別擔心，你就當是從我們這邊貸款去留學，總可以吧？到時候你奶奶那邊，你說是公費的就好了。做人要變通一些。”
周芽也不敢反駁，只能乖巧地答應着。
陳佳荷問周轅：“你呢？小芽現在大一，她還有足夠的時間準備，而你呢，托福考試的複習不能再拖了。”
周轅態度堅定：“我大四去。”
“為什麼一定要大四去？你可以給媽媽一個合理的解釋嗎？”
“我參加A輪賽就是為了拿冠軍取得參加雙A大賽的資格，如果我大三出國，那時間就衝突了，我就算拿了冠軍也沒辦法參加雙A大賽，那我現在參加A輪賽還有什麼意義。”
“參加雙A大賽那麽重要嗎？”
“很重要，我的夢想是拿下雙A大賽的冠軍，成為安信達的技術合伙人。”
“但是，萬一A輪賽你沒拿到冠軍呢？”
“不可能。”
“怎麼就不可能？你別太自大了，我們中國的A股就像賭場，有的時候運氣比實力還重要，巴菲特來了他也不敢那麽大的口氣說一定能拿到冠軍。周轅，媽媽喜歡看到你的自信，但是不能盲目自信。”
“參加比賽，我的目標就是冠軍，這跟自大沒有關係。”
陳佳荷盯着周轅，她知道自己兒子的倔脾氣，也不敢強行讓他按照家裡的計劃往前走，她緩了緩語氣：“你這樣，我們兩手準備，你先把托福考了，如果A輪賽失利，你大三就去美國。如果你能順利晉級雙A大賽，那我們再做其他打算。可以嗎？”
“媽，我覺得應該反過來，如果我能順利晉級雙A大賽，出國留學的事就自然順延到大四，萬一我A輪賽失利，那也是五月份的事，到時候再啟動‘Plan B’也不遲，托福又不難考，有一個月時間準備綽綽有餘了。”
“這不止是要考托福的問題，申請學校也需要時間。”
“可以的。只要媽媽你願意。”
一句話說得陳佳荷啞口無言。
周轅一旦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別人很難去改變，知子莫若母，陳佳荷知道不能來硬的，只好嘆了口氣，暫且隨他去。
周芽聽他們母子兩個聊天，她全程插不進半句話，只好乖乖坐在一旁看着他們你來我往，最後以陳佳荷的“半”妥協告終，說是“半”妥協，那是因為，如果A輪賽他們輸了的話，周轅大三就要去留學了。
“行了，你們去吃午飯吧。”
周芽站起身：“陳教授一起嗎？”
“我中午約了人，你們去吧。”陳佳荷起身逐客。
從辦公室出來，穿過長長的走廊，兩人站在電梯間等電梯。
周轅突然問：“你希望我大三去美國還是大四去？”
這話把周芽給問倒了，這壓根不是她能選擇的，所以她從來沒有站在自己的立場想過這個問題。她呆愣着腦子轉了好幾個彎，她希望他什麼時候去留學？是一起去，還是他先去？如果他先去，那就意味着他們會有一年時間異地……不對，不對，不對，什麼異地呀，她連連給腦子剎車，這個問題跟她沒關係呀。
周轅看着周芽那思緒蕩漾在外太空的表情，走進了電梯，他說：“懂了。”
“啊？”她都沒懂呢，他怎麼就懂了。
周轅按下電梯按鍵：“A輪賽我們一定會贏的。”
周芽不假思索點頭應和，不知為何臉上漾起了控制不住的笑意，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周轅低頭看着她微笑的側顏，忍不住笑着揶揄道：“傻瓜！”
“你才傻呢。”
他們去教職工餐廳吃午飯，還沒到飯堂，便看見江一舟候在外面的階梯口，江一舟揮手大聲叫他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