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挽瀾緩緩抬起頭,她的雙眸已經恢復了一片清明,但面龐上仍有淚痕殘留。
她雖然在落淚,可十分平靜,像是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但無論是花映月還是項鳴玉都知道,這已經是夜挽瀾情緒十分外露的表現了。
畢竟在宮亂結束,她被接回皇宮之後,便一直是被當做儲君來培養。
萬人之上,若被人猜到了內心在想什麼,那麼是不合格的。
喜怒不露於形色。
這是夜挽瀾從小受到的教誨。
寧昭宗對她的培養雖然十分的大手筆,可也遠比其他人嚴格百倍千倍。
她小時候挨過的責罰,也遠比任何一個兄弟姐妹要多。
笑了,要被責罰。
哭了,也要被責罰。
直到她完全能夠將自己的情緒不表露出來,才算是有了成為未來帝王的基礎。
喜怒哀樂這樣人之常有的表達,對永寧公主來說卻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她可以有情緒,但她絕對不能展現出來。
謝臨淵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師妹可是通過這銀盒……又看到了什麼過去的畫面?”
他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都反應了過來,夜挽瀾可以通過古董看到歷史。
既然這銀盒是屬於神霄樓主的東西,那麼她看到的豈不就是……
“你們都知道了。”夜挽瀾很平靜地開口,“為什麼不告訴我?”
謝臨淵的神情陡然間凝固了:“小師妹?”
在場的人哪一個不是耳通目達?
夜挽瀾這麼一說,根本無需有多一句的解釋,他們便已經知曉她說的是什麼了——
晏聽風是神霄樓主的事情。
夜挽瀾又重複了一遍:“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可熟知她脾氣的人都知道她已經動了怒。
無論是身為神策軍統帥的霍驚羽,還是鎮守東荒的秦王花映月,神色也都微微地變了。
難怪說永寧公主雖然是病弱之軀,可心中卻有百萬雄兵。
“阿瀾,此事……讓姑姑同你講吧。”這一次,是項鳴玉是先開口的,“那孩子……他因為召喚出了天塹以此庇佑神州,能夠活到如今,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他不想……讓你難過自責,他就會心疼,所以我們也……”
“不想讓我難過自責?”夜挽瀾喃喃,頓了頓,又道,“可我……也會心疼他。”
她背負的東西很多,他又何嘗少?
而他比她多經歷了一場萬軍之戰,作為戰爭後的倖存者,他承受的苦痛是常人無法想象的。
原本都認為自己已經死了,卻又在三百年後被喚醒。
那一刻,他連生死都無法掌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