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輕地朝着她搖了搖頭，並未有任何言語，只是很淺淡的笑。
月箏一頓，將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雖然已經不是三百年前，沒有六大門派，也沒有武林至尊了。
但六大門派之主，都以神霄樓主為尊。
晏聽風的命令，她又豈能不聽？
天機難測，人心更難測。
可她卻能夠輕而易舉地知道晏聽風在想什麼——
不想讓夜挽瀾知道他是以身殉道，庇佑神州，三千青絲化白髮的神霄樓主，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只想以晏聽風這個普通身份陪在她身邊。
“其實怎麼？”夜挽瀾的眉心擰起，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說。”
月箏沉默片刻，緩緩道：“他的身體，撐不到三個月了。”
“我知道。”夜挽瀾神色平靜下來，“但會有辦法的，噬生蠱吞噬的是人的生機，如果攝入的生機能夠大於噬生蠱的吞噬，那麼他就可以活下來。”
月箏持續默然。
晏聽風的身體又何止是噬生蠱的威脅？
噬生蠱反而強行延長了他的壽命。
蠱在人在，蠱死人亡。
他的身體早在引動天地、陰陽、五行三種至高至純之力的時候，變得千瘡百孔了。
若非容時提前在他的體內種下了噬生蠱，將靈魂封印在身體中，又命人及時將他冰封，保全他的肉軀。
那麼早在他以身為陣眼的那一刻，從身體到靈魂就全部破碎了。
他能夠撐到現在，何嘗不是心中的那一口氣，和無法隕滅的執念？
可這口氣和執念，也在確認永寧公主還活着的時候，隨之而去了。
三個月都是說多了，晏聽風每動用一次內力，都會縮減他本就不多的壽命。
“我在尋找讓人類也覺醒神賦血統的辦法。”夜挽瀾頓了頓，“只要聽聽能夠擁有神賦血統，那麼他就不會死。”
月箏微微一怔：“人類也可以擁有神賦血統？”
“嗯。”夜挽瀾聲音很輕，“太祖說，所謂的神賦血統，也只是激發了自身的力量，既然不是上天賜與的，那麼只要有辦法，誰都可以提升力量。”
“如此……或許還有救。”月箏別過頭，沒再說下去了。
因為她知道，這個或許的可能性其實為零。
容時的預言，無可更改。
哪怕是百分之一百都不會發生的事情，到頭來也會發生。
夜挽瀾靜靜地矗立在一棵挺拔的松樹下，過了一會兒，忽然說：“月箏。”
“殿下請講。”
“我在想，太祖既然有後手存放在亞特蘭蒂斯中，那麼容時呢？”
太素掌門容時，天縱奇才，他連她死後會去往另一個世界都看到了，當真看不到三百年後的神州么？
月箏稍稍思索片刻：“殿下的意思是，容時在一個我們誰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至今還沒有找到屬於他的古董，不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後階段經歷了什麼。”夜挽瀾喃喃，“但也有可能，他根本沒有死。”
那麼，容時如今又會在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