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和喜氣洋洋的新娘室不同,新郎室內一片寂靜。楚郁風早就換好上了白色的禮服,只是望着鏡中的自己,恍如隔世。
身後響起開門的聲音,他冷冷的喝到:“我不是命令你們不要進來嗎?”
“可惜,我不是你的手下!”一個熟悉的涼涼的聲音傳來,楚郁風慢慢的轉過身,只見混蛋弟弟雙手交叉的放在胸前,背靠着門,臉上掛着得逞的笑容正看着他。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掛着邪惡的笑容,他忽然不再覺得憤怒,這種感覺很奇怪,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都不值得了!
楚凱傑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真的該贏一次了!
楚郁風一下開竅,猛的睜大眼睛,一手扯下領帶扔在地上:
“凱傑,我不會舉行婚禮了!”
楚凱傑一愣,站直身體獃獃的看着他,他剛才叫自己什麼?凱傑?
直到楚郁風走過來,他又傻傻的問:“為……為什麼?你不要扳倒我嗎?”
楚郁風仔細紳士着眼前這張和自己同樣的臉,終於對“弟弟”,而不是歐克強,露出第一抹笑容:“你是我的弟弟。”
芸箏說的對,他們是血脈相連一同來到世上的兄弟,不該掙個你死我活,凱傑受了太多苦,更不應該再被自己的親哥哥逼進絕境。
況且,他也在乎芸箏,一想到失去她的愛,他的心就如同墜入地獄般,冰冷疼痛,六年,他們從相識到相愛,陷害分開,直到重新深愛,已經過去六年,他們錯過了很多快樂的事情,他不可以再錯過她!
他現在需要做的事,就是請求他的原諒,那天的想法,雖然是他在氣頭上想的,但確實是他不對!
他脫下西裝外套扔在地上,拍了拍愣怔男人的肩膀,轉身朝外走去。
“郁風,婚禮怎麼辦?”楚凱傑回過神,猛的轉過身,追出走廊,朝着遠去的背影大聲喊道。
“雖然對不起郁凌,還是取消吧!”楚郁風頭也沒回,回答的聲音消失在走廊盡頭。他不負責任的丟下新娘,徑直開着跑車離開教堂。
取消?
呵呵……還是進行下去吧!楚凱傑嘴角掛着邪惡的笑容,穿上楚郁風的新郎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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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掏出手機熟練的撥下一串號碼,電話很快接通,不等對方回答,他先帶着笑意打起招呼:“嗨,芸箏!”
“楚總裁……”對面沒有傳來預期的聲音,反而是一個雄厚低沉的聲音,語氣中帶着微微的疑惑和不安。
老瑞?
“舅舅,箏箏呢?”楚郁風劍眉一豎,箏箏的手機怎麼在他那裡?
“她……”老瑞遲疑着,不知如何回答。而楚郁風隱隱約約的聽到手機那頭傳來車輪急速摩擦馬路的聲音。
“她又再賽車?”聲量不滿的提高八度,該死的女人,等一會兒見到她,一定要狠狠地打她的屁股,讓她下不了地。
“嗯……馬上結束……啊……”
忽然,老瑞驚恐的尖叫聲傳來,楚郁風的心倏的收緊,剛要問發生了什麼事,手機那頭卻又立即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接下來,是一片混亂的聲音,喊叫……
楚郁風急急的沖手機喊着:“舅舅舅舅,怎麼了,怎麼了……”而回應他的只有幾聲滋滋響外,緊跟着一個刺耳的聲音後,只剩下一片嘟嘟的忙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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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寶馬車子猛的停在醫院大門口,車主甚至來不及鎖上車門,人已經飛奔進醫院大樓。
遠遠的看見幾個人站在急診室外,楚郁風一直往下沉的心忽然停止了跳動,他腳步僵硬的挪過去。
老瑞蹲在地上抱頭低低的嗚咽,童媽媽靠着牆,眼淚嘩嘩的往下流,嘴裡不住的低低念叨着:“你們好過分,好過分,都要離開我……默海……你看不過去了嗎,所以要接走她……”
“芸箏……她……在……哪……”任憑自制能力夠強大,他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顫抖的語調,聲音艱難的從喉嚨里擠出來,低沉又微弱。
原本抱頭痛哭的老瑞,聽到聲音,猛的擡起頭,看清楚郁風的一瞬間,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一拳揮了過來,重重的砸在楚郁風的俊臉上,霎時,鮮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芸箏從來不會出錯,如果不是你要拋棄她要結婚,她怎麼會神志不清或者要自殺……怎麼會撞到山崖上……”老瑞怒吼的聲音里飽含劇痛,第二拳飛來,又在他臉上砸了個結結實實。
楚郁風動也沒動,眼神僵直的看着老瑞,不理會他落下的第三拳,身體僵硬,大腦一片空白,過了好一會兒都無法回過神來。
“夠了!”老瑞泄憤般的揍着楚郁風,而楚郁風傻傻的,好像魂魄出竅不知疼痛根本不還手的一幕,童菁羽再也看不下去,忽然出聲喝住老瑞:“若不是你惹事,箏箏怎麼會被迫賽車?你別把什麼錯都推到別人身上……”
“嗚嗚……”說著,她的淚水流得更凶了,“也怪我也怪我,是我拋棄她不管她,才害她走到今天的路……”
“老大……”童菁羽的自責,讓老瑞停下手裡的動作,他頹廢的站着,好像一瞬間老了十幾歲,低低的呼喚着:“老大……”
老瑞的拳頭遠去,楚郁風眼神空洞的走向對面,推開門,一張白色的病床刺眼的出現在眼前,上面躺着一個人。
他的腳無比沉重,卻依然一步一步的挪過去,停在床邊,伸出的手頓在白布邊,顫抖了好久,最終還是落了下去——
白布一點點的被揭開,一張熟悉的臉,熟悉到他每一個夢中唯一會出現的臉,帶着傷痕,赫然的出現在眼前。
手一抖,白布輕飄飄的回歸到原地,楚郁風眼前一黑,渾身的力氣盡失,腳下幾個跌列,身體跟着搖晃了幾下,最後整個人撞到病床沿,才停下。
他空洞的眼裡,淚水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一滴、二滴……落在白色的幔布上,不管有多炙燙,床上的人,卻再也感覺不到了。
芸箏……
芸箏……
白布再次被掀走,大掌落在她傷痕纍纍冰冷的臉上,輕輕摩挲着。
芸箏!
她黑亮靈動的眼,被掩蓋在兩張薄薄的皮下,再也不會瞪着他,她的唇,沒有了往昔的紅潤和熾熱,再也說不出能氣死他的話,她的一切,都被帶走了,連帶他的世界,也被她帶走了……
芸箏!
他緩緩的俯下身子,輕吻着她冰涼的唇,淚水沾濕了他的臉,也沾濕了她的臉。
他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痛過,痛得他快失去一切知覺,忽然,心口一堵,一股腥甜湧進嘴裡,怎麼也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在白色布單上,紅的刺眼。
他的身體,無力,慢慢的倒下……
“郁風,郁風,笨蛋,醒醒啊……”
楚郁風往左看了看,往右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這個熟悉的聲音哪裡來的……
“你不醒,我就走了——呵呵……”銅鈴般清脆的笑聲越來越遠,楚郁風順着聲音跑去,焦急的喊:“你別走!你去哪?”
他猛的睜開眼睛,純白的天花板正在頭上,濃重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嗅覺神經——
啊……
這是醫院!芸箏死去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