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總,少夫人,就是這兒了。這裡就是梅曉妍的家。”韓羨邊說邊左顧右盼。
他也是高知家庭出身,雖然跟了沈總多年苦差事也沒少做,但這種底層老百姓生存的惡劣環境,他還是基本沒有涉足過。今天過來又沒帶保鏢,於是難免精神緊繃。
然而,沈總卻淡然自若地率先下車。
上午下了陣子雨,此刻男人一腳踩在坑窪泥濘裡,昂貴的手工皮鞋濺上臟汙,他卻全然不顧。
自然而然,如同歸家。
“沈總!小心腳下!”韓羨急忙提醒,但也來不及了。
“無妨。”沈驚覺薄唇輕啟,不以為然。
唐俏兒剛要下車,忽覺視線一晃,整個人騰空而起,不禁嬌聲輕呼,慌忙摟住他的脖頸。
男人怕她臟了乾淨的鞋和褲腳,直接給了她一個強勢的公主抱,唇角溫柔輕抬,“緊張什麼。你男人我抱你,豈有不穩的時候?”
“唔……誰讓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嚇死了!”
唐俏兒秀拳捶了下他胸膛,看透了他的想法,“再說隻是水窪而已,我哪兒有那麼矯情呢。以前我在國外漂泊的時候也吃過不少苦,我可不是溫室裡的嬌花。”
“以前是以前,可現在,你有我了。”沈驚覺緩緩將她放下來,手臂扶上她細致的柳腰。
俏兒,你有我了。
我要把你寵上天。
“阿羨,為什麼繞遠道先來梅曉妍的家?”
唐俏兒疑惑地蹙眉,“另一個女孩的家似乎更近一些,我們可以先去那兒再來這兒啊,也順路的。”
“這……少夫人,那個女孩和她的家人……都不肯見您和沈總。”韓羨唉聲歎氣,難以啟齒。
“怎麼回事?”沈驚覺眉宇一軒。
“不用多說了,我理解他們。”
唐俏兒拉住他的手,眸色柔和而沉定,“我們不是為人父母的,沒辦法真的感同身受。現在受害者的精神一定很脆弱,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草木皆兵。
即便我們是出於好意,但我們的身份對於他們而言無疑是洪水猛獸。加上之前謝氏剛給他們施壓過,他們無法接受我們,也在情理之中。”
沈驚覺冷峻的麵靨沉凝著,思忖點頭。
那些普通的父母,沒有顯赫的出身,沒有萬貫家財,謝氏拔一根汗毛下來,都比他們腰粗。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們。
他們為了保護自己的崽,已經用儘全力了……
想到這裡,小兩口心有靈犀似的,不禁一陣心酸。
三人向頂樓走去。
斑駁的牆壁,樓梯口拐角堆放的垃圾,橫衝直撞毫無禮貌的孩子,每一個細節都讓韓羨這個細節怪頭皮發麻,四肢局促得巴不得懸浮在半空中,四麵不沾。
“很難以接受嗎?”
沈驚覺攬住唐俏兒的肩,神情淡定從容,“我小時候在回沈家之前,和母親住過的貧民窟,比這裡的條件還要惡劣。”
“不是,沈總……我……”韓羨心裡一驚,窘迫無措。
“條件不在好壞,重要的,是能和愛的人在一起。以前有母親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後來母親走了,憑觀潮莊園再如何轟轟烈烈,那裡也不是我的家。
我反而更懷念,和母親相依為命的那段時光。”
許是觸景生情,沈驚覺深黑的眸噙著一點濕潤,箍在小女人腰間的大手不由得收緊,嗓音低啞著,“好在,我現在有俏兒了。
我終於……又有家了。”
叱吒風雲,睥睨天下,那都算什麼啊。
他苦苦追求的隻是一個簡單溫馨的家,有愛人相伴,僅此而已。
唐俏兒抬起澄淨如洗的眸,恰與他投來的熾熱目光相撞。
她深深地懂他,一切儘在不言中。
三人走到頂層,穿過狹窄的過道,來到最靠裡麵的那扇住宅門前。
還未等敲門,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奶奶從樓下蹣跚走上來。
見到他們身穿考究的黑西裝,老人家就像應激了似的恨得直打哆嗦,用拐杖狠狠杵地,“你們……你們竟然還來?!欺負梅家隻有孤兒寡母,沒男人給她們撐腰,你們就能為所欲為?!
她們都已經說不告了,你們還想怎樣!你們想逼死她們啊?!”
沈驚覺與唐俏兒四目相對,瞬間了然。
謝氏的人之前過來威脅了梅曉妍母女,閉著眼睛都知道他們那副恃強淩弱,狗仗人勢的嘴臉!
“不是……奶奶,您冷靜一下,我們不是之前那夥人,我們是來幫她們的!”
韓羨忙上前解釋,豈料老人家根本不聽他嗶嗶,直接掄起拐杖就打了過來!
“你們快滾!我一把老骨頭反正也活膩歪了,我不怕你們威脅恐嚇!我跟你們拚了!
曉妍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又乖又善良,她在我眼裡就是親孫女!我不許你們再欺負她……滾啊!”
這一棍子,呼呼生風。
可見老人家是歇斯底裡,要跟他們拚命了!
韓羨躲閃不及,胳膊挨了一棍子,痛得他直抽氣。
第二棍,被沈驚覺眼疾手快,奪步上前一把抓住拐杖,攔了下來。
“驚覺!彆傷到老奶奶!”唐俏兒眉心猛跳,急聲製止。
“奶奶,我們絕無惡意。”
沈驚覺緩緩落下手,神情溫和,目光誠懇,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們是來幫梅小姐的,和之前來找她們的不是一道的人,請您相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