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瑜將所知一切全盤托出,當她將壓抑二十年的苦悶與憋屈宣泄完畢後,整個人軟塌塌地癱坐回椅子上,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這一刻,她是由衷地自責、悔恨。
她恨自己道出這真相遲了二十年!
如果她當時不是那麼貪心,如果她能無懼秦姝的威脅指證這個毒婦殺了沈夫人,沈夫人便能九泉之下瞑目,她也不會飽受二十年顛沛流離的痛苦。
她當時真是蠢不可及,那時的秦姝隻是沈董的情人,她為什麼要怕一個那麼下作的女人?
倘若沈董和夫人重修舊好,那秦姝根本不可能上位,更不可能留在沈氏。哪怕她當時懷了沈董的孩子,最終她的結局也隻會是去母留子。
可是一切,已經不能回頭了。
唐家的人在席上聽見這殘酷的真相,一個個身臨其境,仿佛全程目睹了沈驚覺母親死亡的全過程。
三位太太和唐槿早已淚流滿麵,唐楓神情也十分凝重,就連向來波瀾不驚的唐樾,此刻的眼圈也悄然泛紅。
他和兄弟們,還有俏俏,都是早早失去了母親的人。但與沈驚覺相比,他們簡直不要過於幸福。
母親因病離世不是最痛苦的,最大的痛苦,是死不瞑目,不得善終!
“法官大人,我就這個案子,有幾個問題想要詢問證人。”林淮眼神陰沉地站了起來。
唐俏兒和沈驚覺深諳這孫子肯定還會興風作浪,為了自己的前途他勢必要力保秦姝,但哪怕做足準備心尖還是猛然抽緊。
林澈正色點頭,“可以。”
林淮走到王瑜麵前,盯著她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證人,你指認我當事人是殺害沈夫人的真凶,請問你親眼看見我當事人親手推她下樓了嗎?
你隻需要回答,看到,還是沒看到。不需要說彆的。”
林溯眉宇驟然一擰,拳頭硬了起來。
王瑜隻能如實回答:“沒、沒有……但我分明聽見……”
咚地一聲——!
林淮一掌拍在桌子上,差點把王瑜的魂嚇出竅,“聲音,任何物體碰撞,都能發出聲音。那我這一下子,外麵的人聽見,難道也會覺得,我在殺人嗎?”
林溯立刻舉手,沉聲打斷:“法官大人,我反對被告辯護人這種偷換概念的假設性提問!”
林澈:“請被告辯護人避免提假設性問題。”
林淮冷笑了一下,繼續問:“也就是說,證人根本沒有親眼目睹我當事人所謂殺人的過程,那麼她的證詞也隻能證明,我當事人是最後一個見過死者的人,是嫌疑人,而不能直接就認定我當事人是殺人凶手。
另外,你說我當事人企圖給死者下毒的毒藥是芬太尼,但芬太尼根本不是毒藥,而是一種隨處可見的麻醉劑,甚至在國外這種藥物在診所就能得到,是完全合法的藥物。”
“芬太尼雖然是麻醉劑,但眾所周知,稍稍加大劑量就可以致人死亡。”
林溯覺得他簡直就是在詭辯,立即憤然反擊,“隻要致死,這種藥物就有巨大的危險性。被告辯護人應該遵循事實,而不是揪住個彆字眼玩兒文字遊戲!”
“即便你這麼說,但死者是墜樓身亡的,我當事人雖然在場,但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夠直接證實,死者的死與我當事人有關。”
說著他一臉嚴肅地看向林澈,“法官大人,原告辯護律師所請的證人根本不能作為本案的直接證人,且這證人銷聲匿跡二十年才出來作證,二十年,她的記憶是否有疏漏?她是否暗中和彆人有勾結?她的證詞,根本就是不可信的!”
全場鴉雀無聲,眾人向林淮那張欠揍的臉側目,眼裡都要冒出火來了!
秦姝耷拉著腦袋,深埋著頭,極力克製著表情,憋得臉頰的肌肉都抽動了。
她真的很怕啊。
很怕自己一時表情管理失控,開心得大聲笑出聲來!
鐘情,你這個賤人!
活著的時候你都鬥不過我,死了就能了嗎?!笑話!
眼見案件陷入僵局,林溯滿目憤懣的猩紅,心有不甘地坐下。唐家的人也個個都上前撕了秦姝的心都有了!
“媽的……何必這麼麻煩呢!從一開始就該安排一個人進去,像對付謝晉琛一樣,把她勒死在看守所,或者把她的腦袋溺進馬桶裡,淹死她一了百了!”
江簌簌恨得睚眥目裂,“還有這個林淮,屎都堵不上他的臭嘴!我還是下手太輕了,就該拔了他的舌頭,讓他成一個啞巴律師!”
柳敏之心疼於沈驚覺母親的遭遇,歎息搖頭,“讓一個人死,太容易了。但這樣,世人就永遠都不會知道,沈總母親死亡的真相,他永遠都無法為含恨而死的母親討回公道了。”
“也永遠……都無法讓沈光景懊悔自己的薄情與愚蠢。”楚柔在這時寒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