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馬小山按規矩點了三根一尺二寸柏殼香供在了香案上,這是他不知從哪兒學來的破規矩。每見死人,必要點香。
片刻,只見那香燃過半,待見染過的三根香,中間長,兩邊短。
“香火高低現參差,多破多成運難知。
中柱若低尚好辦,中柱若高有閃失。”
馬小山口中自言自語一番,突然仰天大笑,望着我道。
“有意思,有意思。”
我道:“有意思個毛!你再衝著老子裝神弄鬼,老子把你捏死。”
那馬小山愛灌黃湯,整日里一個人瘋瘋癲癲的,閑來便要討罵幾句。
眼看着夜色已深,我整個人也困的緊,只在大堂左側犄角處鋪好自己被褥,準備睡覺。
我在義莊下榻,娘起先是不同意。只怕這死人會集的地方邪氣太重。
好在村頭算命的就說我陽氣重,天生能震邪震鬼。娘又親手給我縫了條大紅色的肚兜兜,穿在內里或別在腰間,小鬼見了都難近三分。
我躺在鋪蓋上,只因天悶,索性連被子都省了,只把那紅兜兜蓋在肚臍。不消半刻鐘的功夫,我只覺得上眼皮打下眼皮,倒頭便昏睡了過去。
夜半子時,幾陣陰風吹過。半睡半醒之間,我只覺得一股強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忽的,彷彿有個重物壓在了我身上,沉得我喘不過氣。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一張慘白的臉面就緊貼在我眼前。
“王川!”
我萬分詫異,那王川整個人都趴在我的身上,一雙眼睛鼓了出來,嘴角還牽了三分詭異的獰笑。
“你個小賊,趴在老子身上做甚?你個臭鹽皮,你老爹生花柳吖!”
我一把推開王川,只用了三分力氣,王川整個人就如同一團棉花套兒從我身上滾了下去。
這小白臉子分量怎麼這麼輕,我心下狐疑。
那王川躺在我身側一動不動,如同個死魚一般。我藉著窗子透進來的微弱月光,定睛一瞧。王川的肚子已經被剖開,裡頭的臟器一概不見了蹤影。
一股不祥的預感直衝我的腦門,看着那王川的屍體,我的心中一陣發毛。
我和王川不過只有一面之緣,便是有人恨他,欲殺他。也不該把它的屍身丟到我的身邊。
都說義莊就是死人堆,不乾不淨。登時,我便發了一身冷汗。滿腦袋只有一個念頭,我得趕緊離開這兒。
“馬小山,老馬,快起來!”
我胡亂吆喝者,平日里雖瞧不上老馬,可好歹也同在一間屋子裡睡了個把月。倘若這義莊里真的進了邪祟,我總不能丟下他一人不管。
馬小山睡前喝個半葫蘆的酒,此時正酣酣如死豬一般,任我吼破嗓子也喚不醒他。
忽而一股寒煙襲門而來,整個義莊都籠罩在寒煙里,茫茫然看不清楚周圍的去路。只有大堂正中間的香案上,馬小山點的那三支柏殼香仍在微火搖曳。
我小的時候曾聽娘說起過,柏殼做的枕頭可以驅鬼辟邪。
我想那枕頭既然可以辟邪除祟,柏殼香的功效也或許不差。
我循那香火苗方向前行,只想尋這柏殼香傍身。莽撞間,不知是什麼東西絆了我一腳,我一個釀蹌重重地跌下去。
我狠狠唾道。
“咦!”渾身怎麼並不感覺疼痛?我深呼一口氣,靜靜感受着。好似有一整塊冰冷柔軟的肉墊子,就伏在我的身下撐住了我。
我雙手胡亂摸索,肥碩的身軀,肉感的腰身......。
原來是個婆娘!我心中納罕,這義莊里除了那二十八口棺材里的乾屍,哪還有這種女屍?
莫不會是今天剛抬回來的余秀蓮?我忽的反應過來,自己該是跌進那樽赤紅色的棺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