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天機再度醒來時,果真一睜眼就看到了沒被催眠前,朝思暮想的意歡。
“你在啊。”
“殿下,我一直都在。”
盛天機想了想,眼神變得熱切——是啊,意歡一直都在。哪怕他成了兩夷王,將西州燒殺搶掠,也娶了王後,可意歡一直都在。
那時候也是這樣,每每他從營帳中走出,總能看到一襲紅衣的意歡,俏生生地站在遠處,停了練劍,滿目深情地凝視着他。
無論颳風還是下雨,意歡總是餐風露宿地陪在他身邊。
他不能忘,可眼下總是愧疚。
意歡一慣不愛說話,從下人手上端了碗來:“殿下,您先歪着吧。兩天兩夜沒吃下東西,一定餓極了吧。”
盛天機尋思着:虧欠意歡太多,怎麼還能讓意歡來喂飯?
於是,盛天機看向盛宇卿。
盛宇卿卻朝着盛天機點點頭,拉着洛春花走出了營帳。
“殿下!太子哥哥!六哥!”
盛宇卿沒有回頭,獨留一個俊逸的背影。
“六嫂!”盛天機換個人叫,強撐着要起身,到底還是起不來。
他還想喚下人來,但眼見意歡眼睛紅了,不由得急問:“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意歡不會撒嬌,只拿縴手朝着盛天機一指:“你啊!”
“我怎麼欺負你了?”還有半句沒說出口——誰敢欺負你,本皇子滅他滿門!
意歡小聲道:“你嫌棄我?你不要我伺候?”
盛天機但覺喉嚨里都是甜意:“意歡,你真心的嗎?不是因為我可憐才伺候我?”
“因為你可憐?我可沒那同情心。為了可憐一個人,就能頂着風吹日晒,一頓飢一頓飽的,從來也沒睡過個好覺!?還要頂着被兩夷兵調戲,更差點被失、身,被殺死!?我意歡從來冷情冷血,沒那麼高尚。”意歡握着碗的手,略略地發顫。
那些過往,委屈太甚,說起來只是一句話,但身處其中,連從小就接受嚴苛訓練的她,也差點沒撐住。
盛天機越發覺得難過。
替他自己難過,也替意歡難過。
“好,那煩請我的好姑娘伺候我吧。”
盛天機閉上眼睛,張了嘴。
意歡一愣,心中竅喜而羞澀:“誰是你的好姑娘?”
嘴裡雖然這麼說著,手上的粥好賴還是吹涼後餵了過去。
有眼淚從盛天機緊閉的雙眼中流出。
意歡一愣,從懷裡掏出帕子來,輕輕地替盛天機拭去了。
營帳內久別重逢,生死不離,郎情妾意好不甜蜜,營帳外——
洛春花蹲在地上,拿根棍子在地面上畫圈圈。
盛宇卿忍着笑:“媳婦在做什麼?”
“老九醒了,該去接表妹了。”
“一會兒把洛雲推到陣前,接下來就安排人手去接表妹。表妹有餘弦和那誰照顧着,應該過得很好,你畫圈圈做什麼?”盛宇卿奇道:“這次安排的人手,也定然是你能放心的。為夫可不曾委屈過表妹。”
“你看你看,早前就與相公說過,我答應過表妹,非得我自己親自去接的。再合意的人,也當不得我親自去。我就曉得相公不讓我說話算話,這才滿腹委屈。”
盛宇卿臉色一沉:“你又要舍下為夫與辛夷?”
“左不過幾天功夫。鄴城離安南可不遠。反正我非去不可。”
盛宇卿走前幾步,彎下腰來,伸出手,準備把洛春花給拉起來。
洛春花瞥了眼盛宇卿修長的手,別過頭,繼續畫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