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宇卿臉色一凜：“你說什麼？”
“臣儘力了。”王太醫不敢抬頭，身子越發顫抖得厲害。
盛宇卿果然大為光火：“朕的恩師，已經救治過一遍。皇後沒有生命危險了，他老人家才離開江州。王承陌！你好大的膽子！好端端的皇後交到你的手中，你竟將她醫壞了！將皇後救醒啊，否則朕誅你九族！”
王太醫長嘆口氣：“天子明鑒！皇後娘娘躺了半月有餘，便是暖春姑娘都已經能下床活動了。娘娘這樣，是她不想醒來，是她存了死志啊！臣真的儘力了。”
其實王太醫說的真是實情，洛春花長久地躺在床上，若然不是王太醫與阿春盡心伺候，在這個條件下，洛春花恐怕早就不在世了。
盛宇卿看向阿春。
阿春便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
她眼淚汪汪地看着盛宇卿：“天子，王太醫說的是實情，是娘娘不肯醒啊！”
“她為什麼不肯醒？”
盛宇卿自問一聲，又自答一句：“是怨朕曾負她，棄她，不曾把實情告訴她，才連累她與暖春至此嗎？”
“是了，定是如此！”
“媳婦兒她不想見朕！”
盛宇卿走到洛春花床邊，頹然坐下。
纖長瘦削而骨節分明的手，撫在洛春花清瘦的臉龐上，盛宇卿再度淚水失控：“醒醒啊，媳婦！等你醒了，朕與你一起，帶上雲師兄與暖春，我們一道兒回龍泉鎮看舅舅去，還有師傅……師傅見過你了，師傅很喜歡你呀，師傅也救醒了暖春，師傅說，你喜歡到處遊歷，那便去出雲居看看。”
“師傅多難得才會邀請一個人上山去。媳婦兒，全天下都愛戴着你，所有長輩都喜歡你，還有我們的阿璃，我們的辛夷，還有我們尚未出世的孩子。”
“王太醫與阿春日夜守着，才將你的生命維持。倘若你再不醒，別說聽雲，朕還會砍了王太醫與阿春的腦袋，讓所有人為你陪葬！”
聽了這話，阿春倒沒覺得什麼。
那廂王太醫可是真嚇到了。
當時天子離京，說是要去接應皇後與海將軍，讓太醫院也跟個太醫去。
想着即便這一去，定然要遭遇流民或者叛軍的威脅，但王太醫還是主動請纓了。
只是因為，王太醫與洛春花關係好——王太醫認為，他跟洛春花亦師亦友，便是為娘娘拼掉一條命也是值得的。
可真正要掉腦袋了，他還是挺慌的。
特別是天子的話，讓他覺得，他要真死了，那可就真是冤枉了。
“娘娘，您快些醒來吧！娘娘啊，暖春姑娘好容易死裡逃生，可臣若是被儈子手砍了腦袋，那就是鬼谷子仙人再出山，也是沒辦法將臣的腦袋接回去的啊！”
王太醫悲痛欲絕，開始哭號起來。
阿春看了眼王太醫：“節哀啊。”
“節哀？姑娘這話說得不對吧。”王太醫略略有些蒙，繼而又痛哭起來：“娘娘，阿春姑娘讓臣節哀。可臣要怎麼個節法？臣要死了！臣實在痛心，歡歡喜喜而來，悲悲痛痛而死！問題在於，臣願意替娘娘死啊，可娘娘，不願意為臣活……”
阿春看得瞠目結舌：“王太醫，您這話說得還替押韻角……”
盛宇卿也很是無語。
他本就滿腔悲痛，這番被王太醫這個老年大爺哭得越發煩躁。
老實說，他第一次說誅九族，那就是在盛怒之下說的，也不是真心想誅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