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們可是一家人呢。我要把兄長的那一份聰慧多出來,這樣我們家才不吃虧。”
長公主聽了女兒這童言無忌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她將目光瞥向馬車裡的第三個人。
坐在窗邊的世子,正捧着一個甜點盒子,低頭不語。
長公主故意道:“回頭等我們送了聘禮去,晚蓮也可以去看看未來的嫂子。”
晚蓮亮起了眼睛:“真的嗎?聽說未來嫂嫂長得可漂亮了。”
長公主摸摸女兒的臉道:“雖說世人都愛以訛傳訛,但能有這樣的名氣,多半也有根據。”
晚蓮開心了:“那以後嫂嫂和兄長的孩子,肯定長得也好看。我們王府的每個孩子都漂亮。”
長公主愕然,隨即莞爾。
看來女兒是遺傳了自己,格外青睞貌美之人。
想當初自己就是看上了華宣他爹那張臉,才會有了後來的婚事。
想到當初,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也不知道多年後,有妻有子的兒子再回憶起如今,會是什麼感受。
馬車帘子被風吹起了一角,世子華宣的臉,在街上一閃而逝。
將來的孩子么。
華宣垂下的眼裡閃過几絲難得的晦澀。
*
昨夜蜜老爺和同僚們去小聚了一番,回來後就醉醺醺的。
連帶着府里的管事,也不太敢這個時候湊上去,將小少爺連同大小姐之間鬧的事兒說出來。
老爺酒沒醒的時候,說不了事兒,這已經是蜜府管事早就知道的。
所以等到一大早,趁着蜜老爺在那兒逗鳥的時候,管事才敢湊過來,將昨天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本來興緻還不錯的蜜老爺,將鳥籠門“啪”關上,臉上怒意顯了幾分。
“將大小姐喊來!”
他幾日沒有整頓後宅,這府里的人真是愈發無法無天了!
蜜林可以說是他單傳的獨苗苗,代表着的就是他的臉面,蜜珠竟然把腳踩到他臉上去了!
蜜老爺像是要發怒的獅子,在廳堂里來回踱步。
等到蜜珠跟着管事款款而來時,就見蜜老爺像個要審犯人的判官似的,端坐在堂上,沒什麼表情的瞪着她。
往常蜜珠最怕的,就是爹的威嚴。
前世她甚至和爹都沒說過幾句話,每次都是低着腦袋,將所有情緒藏起,懦弱又溫順的聽從一家之主做的每一個決定。
想來這樣的日子過久了,是會讓人漸漸失去勇氣與判斷力的。
前世成為曲立封的下堂婦,過着被囚禁的日子時,蜜珠曾經不止一次的回望自己的過去。
然後回首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
——倘若回到當初,她最怕的爹面前時,她能讓自己鼓足勇氣好好說話么。
比起當初陷入少女情愫里,慌不擇路的選了曲立封,其實更加讓蜜珠絕望的是自己的性情——她只是從打小就沒法自己做主的蜜府,轉移了生活,到了另一個無法做主的世界而已。
而決定這一切的,其實是她本身的性格。
她總是逃避一切的性格,決定了她後來走的每一步路,每一條命運。
再回到當初,回到爹面前時,她想能從最開始的地方改變自己。
就譬如此時此刻。
穿越了前世的所有記憶,重新站在蜜老爺面前時,蜜珠發覺自己其實並不懼怕爹。
她懼怕的似乎是另外一種東西——這個世界的規則,所有那些無形中加諸在女子身上的壓力。
而在她從小到大待着的蜜府里,蜜老爺就是那個曾經的天與地,代表了規則與權威。
“爹。”蜜珠回過神,抬頭看着蜜老爺,笑意吟吟道。
“從我定了這門婚事以來,爹就一直在為我費心,前頭先是幫我處理了曲立封的事兒,讓他不再能纏着我。我想,爹如此重視家族名譽,我就得多上心學着點。”
“爹這幾日忙,興許還不知道府里發生的一些事情,但我猜管事應該已經說了點與你聽。”
“弟弟在學堂里被夫子訓斥,而後就跑出去一天未歸,等母親派人尋他時,他才姍姍而歸。母親為他擔憂這是嫡母該做的,但做兒子的不敬嫡母,還口出狂言,捏造是非,這就不該了。”
搶在蜜老爺開口之前,蜜珠幽幽道。
“這事兒若傳出去,旁人只會覺得我們蜜府治家不嚴。眼下正是女兒婚事定下來的關鍵時刻,南寧王府到這會兒都還沒來提親,興許人家背地裡是在打聽呢。”
“若是叫人知道了弟弟做的事兒,他們會不會覺得女兒也是這等不尊嫡母、膽大妄為的人呢?這…怕是不妥當。”
“爹,我一時心急,才會令人去責打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