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
塵滿霜聽到這話,整個人瞬間僵在原地。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微微回過些許神。
低頭看到夜清輝微微蒼白的側臉,心裡越發不是滋味。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就是有種莫名的痛。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種怪異的感覺了。
以至於,心中噪亂起來的心緒久久無法平靜。
緩了好一會兒,見夜清輝的狀態還是不對,便握住他的手給他輸了一些靈力。
先不管這個人到底是真生病還是假生病,輸一些靈力對這個人總歸是有些好處的。
他心裡這麼想着,面上卻是他從未露出的擔憂之色。
至於夜清輝,他則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身處在火海之中,火焰越燒越旺,他試圖掙扎出這個漩渦,卻怎麼也掙扎不出去。
火焰像是一雙雙無形的手,將他困在之中,直到他再也無法掙脫,被火焰化為灰燼。
就在他以為自己真的要被燒為灰燼的時候,一股涼意傳來,緩解了他的燥熱。
待他再睜開眼,已經是翌日清晨。
首先入目的是一片雪白,反應了一會兒才看出來那是塵滿霜的腰帶,旋即擡頭,和塵滿霜平靜的眼神對了個正着。
夜清輝頓了一下,開口喚他,“阿塵。”
塵滿霜“嗯”了一聲,然後拿開他圈着自己腰的手,順勢揉了揉長時間給夜清輝輸靈力而發麻的手。
嘴上緩緩道:“你昨夜全身滾燙,現在感覺如何?”
聽了他的話,夜清輝慢慢回過神,隱約想起一些昨天晚上的事,轉而坐起身瞥見自己手腕上顯現的龍鱗,意識到什麼,眸中微微暗沉下來。
靜默幾秒,搖搖頭,“無礙,讓你擔心了。”
塵滿霜眯了眯眼,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本想繼續問下去,可他昨夜坐了一夜,腰酸背痛,身體受不住,暗暗提示他需要休息。
不自覺打了個哈欠以後,他還沒說話,夜清輝先一步扶住他的雙臂,溫聲開口。
“你先休息休息吧,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塵滿霜和他對視幾秒,實在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來什麼其他的神色,便點點頭側身躺下了。
等他睡着之後,夜清輝鬆了口氣,起身走到院中坐下。
似乎是今日天氣陰沉的原因,他的心情也有些低落。
輕嘆了一口氣後,擡手落在自己眼角,果然摸到了泛起的龍鱗,再看看手腕,上面的龍鱗比方才看的時候又多了一些。
此情此景,他怎麼會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龍有情期,時長時短,到了時間總歸是要發作的。
印象里,上次的情期還是在百年之前,那次是他強行壓下去的。
這次倒是沒有想到會再次遭遇情期,眼下情期時長他無法斷定,若是這時魘趁機搗亂,他不在,塵滿霜出事了怎麼辦。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人的,若是再弄丟,他真的一輩子都原諒不了自己了。
沉思間,鼻尖一涼,涼意拉回他的思緒,擡起頭硬是一驚。
只見陰沉的天空飄下一片片雪白,頓了頓,才發覺是下起了雪。
不自覺擡手接下一片雪花,雪花很快融化在他掌心,暗示着他冬天的到來。
如此,他才意識到,白煦過隙,春天早已存留於他的記憶中,再回神,已然入冬。
慢慢握緊手心,坐在雪中任由雪花落了滿頭。
他唯一沒有注意到的是早已出現在他身後的塵滿霜。
塵滿霜一襲白衣,原本的墨發化為銀絲,面上有些蒼白,隱隱透露着病態,站在雪中,彷彿與其融為一體,分不出彼此。
二人就這麼一坐一站,不知過去了多久,夜清輝好似做好了什麼決定,站起身看見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的塵滿霜。
身體的反應總是比腦子快,反應過來時已經跑到塵滿霜面前。
擡手化出一件氅衣披在他身上,語氣不自覺溫柔下來。
“什麼時候醒的?”
“外面冷,出來作甚,生病了就不好了。”
說著,拉着塵滿霜往屋裡走,想要關門的時候塵滿霜叫住了他。
“不要關門。”
夜清輝遞給他一個錯愕的眼神。
塵滿霜拉過一旁的躺椅坐下,神色讓人琢磨不透,話的意思說的很明白。
“我想看雪。”
夜清輝落在門上的手鬆了緊緊了松,然而最終,他還是道了句“好。”
他沒問塵滿霜要做什麼,自顧自煮起了茶。
就在他煮茶煮到一半的時候,他聽到塵滿霜問他。
“你說,雪,是不是很寒冷?”
夜清輝愣了一下,沒想到塵滿霜會這麼問他,擰着眉頭思索了一會兒。
緩緩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人而異。”
塵滿霜聞聲和他對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夜清輝倒了一杯熱茶給他暖手,拉了拉蓋在他身上掉下來的氅衣,慢慢說,“人們說它寒冷便是寒冷,說它溫暖它便是溫暖。”
不等他說出下一句話,塵滿霜打斷道:“我想聽你的看法。”
聞言,夜清輝倒茶的手一僵,後迅速回神,淡淡掃了一眼塵滿霜,很輕地笑了一聲,神色柔和下來。
“我想,它是暖的。”
不用塵滿霜示意,他自己順其自然的說下去。
“有人會喜歡雪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