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文靜平時的話很少,今日不知道怎麼了,格外的話多。
她細心地給棠緣梳好了頭發,動作很輕很輕,她舍不得弄斷棠緣一根頭發,不肯讓她再承受一絲多餘的疼痛。
做完這一切,舒文靜坐了下來,語氣溫柔,“緣緣,你還記得我們怎麼認識的麼?”
棠緣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儘管記憶有些久遠,但那樣驚心動魄的場麵,她還是記得的。
她和舒文靜是在孤兒院認識的,那個時候她因為高考錄取書被棠青山撕了,沒能去上大學,萬念俱灰在孤兒院當臨時工。
一直留在孤兒院沒人領養的孩子,大多都是身體帶著一些先天殘疾。
舒文靜就是先天性的嗅覺喪失,可這個病對於生活的影響並不大,按理說不會一直拖到成年都找不到領養人。
孤兒院的主任給棠緣分配工作時,告訴她舒文靜性格孤僻,不愛說話,所以她便以為是這個原因才沒被領養。
直到後來有一次意外在主任宿舍門口撞見舒文靜和主任。
主任的風評一直很好,深受孤兒院的孩子們喜歡,院長也器重他。
所以在主任說隻是找文靜聊一些幫她安排工作的事情之後,她就沒再多問,直接回宿舍休息。
可回去後她卻忽然睡不著了,她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剛剛舒文靜的異常。
通紅的眼眶,死死地咬著唇,一雙枯瘦的手拚命絞著洗的發白的襯衫的下擺,在主任拉她肩膀時,整張臉都慘白慘白的。
不對勁!
那一晚,棠緣砸開了主任宿舍的門,一眼看到被捂著嘴的舒文靜,身上的衣服幾乎已經被撕扯成布條,那個禽獸正趴在她身上……
當年的舒文靜,才剛剛成年啊……
棠緣想都沒想,抄起桌上的玻璃杯就朝著主任的腦門砸了下去。
“那天我看著主任的腦門被砸開花,人都傻了,你卻冷靜的拉著我去找院長,我不肯去,我說院長是主任的大伯,他不會相信我們的……”
說到這裡,舒文靜紅了眼,她嗓音有些艱澀,甚至帶著顫音。
即便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可提起那些不堪的過往,她還是難以釋懷,那種陰霾是要伴隨一生的,也許窮極一生都無法治愈。
可棠緣的出現就像是一道溫暖的光,她勇敢正義,又無畏的樣子,照進了她本來無儘黑暗的世界裡,每當她被回憶的陰霾吞噬,那道光就是她的救贖。
至今都是。
棠緣聽得動容,忍著痛將手伸出被子,摸到了舒文靜的手指,輕輕地握住,安慰道,“都過去了。”
舒文靜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勉強的笑,“對,都過去了。”
後來院長得知了這件事,怒不可遏,直接大義滅親,報警把主任送進了監獄。
院長也是很善良的人,隻是他一直都不知道主任的所作所為,也因此後來院長對舒文靜十分自責愧疚,堅持把她留在孤兒院工作。
隻可惜,好人不長命,後來院長也去世了。
孤兒院一場大火,燒掉了她的前半生,也讓她帶著仇恨重新活了下來。
看著舒文靜眼底的莫名湧起的恨意,棠緣忽然察覺到異常,“文靜,你怎麼突然提起這些事?怎麼了?”
舒文靜回過神,“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了。”
棠緣還想再問點什麼,舒文靜卻將她的手重新塞回被子裡,“對了,我熬了烏魚湯帶過來的,有助於傷口愈合,你喝點湯好不好,我去給你熱一下。”
棠緣其實沒什麼胃口,但是看著舒文靜鼻青臉腫的樣子,不想讓她擔心,便點了點頭,“好。”
看著舒文靜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棠緣心裡愈發的不安。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