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醒醒 是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呢……(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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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醒醒 是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呢……

燕拂衣陷入一場深沉無光的夢裡。

他都不知道自己還記得那些事,記得曾經母親還在時,他們一家人隱居的那座山谷。

那裡應當不屬於修真界,而只是凡間。

因為在燕拂衣殘存的記憶里,山谷的春華秋實、夏日冬雪,四季更替總是依時而來,從沒有亂來的時候。

修真界的季節就很亂來,那些呼風喚雨的修真者們,隨時能根據自己的喜好調整節氣。

像崑崙道宗,坐落於雪山之巔,常年都是滿目不化的冰雪。

燕拂衣喜歡分明的四季,那樣才有生氣。

可那個生氣勃勃的山谷,在某一天,變成了一片血與火的夢魘。

燕拂衣呼吸急促,胸肋間似乎有異常鋒銳的劍鋒在翻攪,他喘不過氣,卻怎麼都醒不過來。

好在妖異的黑紅色很快褪去,他的夢中又換了一副畫面。

浮譽師兄還在的時候,總喜歡說些奇怪的話逗弄他。

“我為什麼對你好?唔……因為小拂衣,是師兄的白月光呀。”

“白月光就是,一塵不染、除卻巫山不是雲的那個人,是無論變成什麼樣,都高高地掛在心上的人。”

“你得放鬆一點,不要自虐,學會摸魚,真是……生產隊的驢也不能這麼使喚。”

“……”

那時候,師尊偶爾還會對年幼的燕拂衣露出讚許之意,清鶴整天樂呵呵地跟師兄們胡鬧,燕庭霜整日緊跟着兄長不放,夜裡打雷都會抱着被子擠上他的床。

……真的嗎?

燕拂衣在夢中忽然產生疑問:

這樣的日子難道真的存在過,而不是他在快要溺死的時候,自欺欺人產生的幻覺嗎?

如果是真的,那是從什麼時候起,一切都變了呢。

燕拂衣突然又感到難以承受的疼痛,那種疼痛侵襲進本該無知無覺的夢裡,像要把他的整個身體煉化,燒成一簇青煙,永鎮在暗無天日的淵藪。

他其實,很有點怕疼。

所以才會那麽害怕掌門,怕到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連他的面都不太敢見。

燕拂衣從不知掌門對他的恨從何而來,或許也並不需要緣由,只是因為這麼一個象徵恥辱的孩子剛好出現,剛好落在他手裡,剛好又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就像折磨一隻小貓,一隻小鳥那樣,完全可以用來承載自身壓不住的怒火、戾氣、所有的不如意。

剛剛拜入崑崙道宗時,有很長一段時間,幼小的燕拂衣身上,除了露在外面的手和臉,到處都是可怕的傷。

直到在外遊歷的李浮譽回到崑崙,闖入密室,從父親的怒火中救出遍體鱗傷的師弟。

那之後的幾年,至少在浮譽師兄看得到的地方,燕拂衣就總是安全的。

可是為什麼,現在又會這麼痛?

對。燕拂衣隱隱約約記起這件事:

浮譽師兄已經不在了。

為什麼……不在了?

頭也像被千萬根針一起扎那樣疼起來。

太疼了,燕拂衣差點想哭,可淚到眼皮下又忍住。因為唯一會在意他的眼淚的人,已經不在了。

【拂衣,醒醒!】

【燕拂衣——!】

突然刺入的陌生聲音像一隻有力的巨手,生拉硬拽地在漆黑粘稠的泥沼中,揪出一絲微弱的火苗。

疼痛在意識回籠的瞬間,突然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呼嘯而來。

燕拂衣顫抖着喘氣,疼得眼前發黑,恨不能再暈過去一次,可燒灼在神經上的疼痛一點都不放過他,像燒紅的鐵鉗捅進臟腑,殘忍地維持着清醒。

燕拂衣努力放慢呼吸,努力平靜下來,他口中嘗到濃郁的血腥氣,在一呼一吸間肆意瀰漫。

被暫時忘卻的記憶捲土重來,這鮮明的疼痛同時在作出提醒:

九重雷刑之後,他還好好地活着。

……好可惜。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的瞬間,燕拂衣突然聽到一聲輕到彷彿是錯覺的裂響。

就像春筍頂破泥土,蝴蝶揮動翅膀,那麽輕微,卻如此清晰的聲音。

【想什麼呢!不許想!】

清朗的聲音在裂響之後又氣喘吁吁地響起,突兀得像是幻覺,卻實實在在回蕩在識海里。

燕拂衣微微偏頭,眼中流露出一絲困惑。

他……記得這個聲音。

之前在澤梧秘境,那個差點被他當做心魔的,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聲音。

心中短暫地出現一絲警惕,很快又無所謂地消散了。

以燕拂衣現在的身體狀況,別說心魔,就算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也能將匕首刺入他的心臟。

燕拂衣冷靜地思索:

是幻覺嗎?還是什麼趁人虛弱潛伏上身的孤魂野鬼?

【呸】聲音又說道,【你才是孤魂野鬼】

【你就是】燕拂衣默默回敬,【有本事現行看看啊】

然後他才發現哪裡不對。

燕拂衣睜開眼睛。

他獨自躺在昏暗的房間里,空氣中浮動着淡雅的竹香,四周的裝飾陳設……都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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