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燕然 “九觀樹……倒、倒塌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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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燕然 “九觀樹……倒、倒塌了。”……

無相宮出了大亂子。

先是少尊大鬧烏毒牢獄, 將整個烏毒幾乎拆個乾淨,還與尊上針鋒相對,只為保下那個從仙門帶回來的守夜人。

這也罷了, 魔修生性肆意浪蕩, 雖然近年來有魔尊約束, 可荒唐事也干出不少。

不少魔覺得少尊膽子未免太大,可也不出奇。

出奇的是,屹立上千年的主殿,突然塌成了一地廢墟。

主殿塌得毫無預兆, 甚至都沒多大的聲響, 就好像有至強的力量從內部毀掉了房屋的每一根立柱、每一塊磚瓦, 將所有的一切都化作齏粉。

原本聳立着屋角飛檐的華麗殿宇,頃刻間變成了一地厚厚的粉塵, 風一吹過, 飄散得到處都是。

留在無相宮的護法只一閃念,便都聚集過來,可最先趕到的竟是少尊,他看着那飄散的飛灰, 臉色青白不似人色。

大護法百里神凝眉:“出什麼事了?”

沒人能回答他。

相鈞身形晃了晃, 就想往廢墟中衝去。

幸訥離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竹子精修長的手指像要摳進相鈞的骨頭,像一把鐵鉗, 生生將他鉗在原地。

“他、他還在裡面,”相鈞有些失控地喃喃, “老師,我不能——”

可他被幸訥離臉上前所未有的凝重卡住了,那雙深碧色的眼睛竟收縮成針尖大小, 緊緊盯着原本是殿門的地方,指關節都用力到青白。

“待着。”醫尊護法很簡短地命令,“如果我叫你跑,就馬上跑,有多遠跑多遠,再也不要讓尊上看到你。”

……什麼?

相鈞一愣,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他現在只想確認燕拂衣是否還好,是否還……活着。

那字眼帶出的某種可能性,讓他狠狠打了一個寒顫,連兩腿都發軟,恨不得直接坐倒在地上。

他就不該把燕拂衣留下,不該答應這最後一天的期限……可若是當時不答應,他又哪裡有能力把燕拂衣從魔尊身邊帶走?

說到底,還是他太弱了。

相鈞咬緊牙,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前方。

太弱了……所以連最愛的東西都保護不了,太弱了,所以才會發生這所有事。

憑什麼魔尊就可以那樣輕鬆地超乎所有人的強大,憑什麼他從誕生伊始,便註定是這世界上最強的、連天道都殺不死的魔?

那麽他又算什麼。

同樣繼承了魔尊血脈,卻被狠心拋棄,甚至連一次都沒有想起過的他,又算什麼。

……就在這時,有一道瘦高的身影,從煙塵瀰漫的廢墟之中走出來。

相鈞還沒有看清楚,卻感覺幸訥離猛地繃緊了。

他的老師二話不說,一把推在他的後背,斬釘截鐵地小聲道:“快跑!”

幾乎隨着他的話音落下,一種濃郁到可怖的威壓,突然充塞滿了整個空間,無相宮中,不論是聚集在主殿門口的護法,還是邊緣處打掃的低等僕役,在一瞬間全部跪下去,被血脈威壓按得直不起腰。

相鈞是唯一倖免的一個,來源於他同樣繼承於魔尊的血脈,他被幸訥離最後一道掌風推出好遠,完全下意識地遵從了對方的話。

幸訥離或許荒誕不經,或許滿口從沒個正經話,可他嚴肅起來的時候,判斷從未出過錯。

相鈞用盡自己此時能發揮出的最大能力,轉身就跑。

他已隱約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何事。

因為在冒險看向主殿的最後一眼裡,他看見渾身浴血的魔尊,連那身質地極好的衣袍都在爆發中變得破破爛爛,懷中卻小心翼翼,以最不容置疑的姿態,護着一個人。

……

相陽秋一刻都坐不下去。

高深莫測的魔尊,極少有這樣喜怒形於色的時刻,在臨時收拾出來的偏殿里,他死盯着正給燕拂衣診治的幸訥離的背影,焦躁到來回走動,發出讓幸訥離冷汗直流的腳步聲。

“……尊上,”幸訥離強頂着壓力開口,“您再這樣,我就真聽不到小公子的心跳聲了。”

相陽秋猛地停住腳步。

他臉色陰沉,沒有問那狡猾的屬下是如何看出來燕拂衣的身份,也沒有多做詢問的意思,只是開口陰寒,如同九幽煉獄的寒冰。

“若出了差錯,你便早日去尋相鈞。”

幸訥離默默一抖。

他知道瞞不過魔尊,他是前少尊的老師,今日又冒着風險在,在尊上面前推了相鈞一把,如今不論如何,在尊上眼裡,他恐怕都與那隻貍貓被綁在一條船上。

雖然,這也不算冤枉他就是了。

可如今相陽秋根本顧不上一個冒牌貨,他甚至連想都懶得想,相鈞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又為什麼也會繼承他的血脈,明明也是他的孩子。

魔尊不在意,魔的血緣觀念本就淡泊,更不用說怨氣所化、本該無血無肉的萬魔之尊。

相鈞竟敢拿着燕然的遺物騙他,讓他不知多少次失去認出燕拂衣的機會,該殺。

可也多虧他捨命一保……多虧他,還來得及把燕拂衣救出烏毒。

因果連線早已纏成一團亂麻,別說理清,相陽秋現在想都懶得想,他一心只撲在燕拂衣身上,拚命思索,怎麼才能保住他的命。

高高在上的魔尊,如今瞳孔微縮,眼神空洞,眼中慢慢都是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面上、頸上都浮現出清晰可見的青筋,臉上全無血色,連呼吸都微不可聞,到現在指尖還涼得發麻。

他根本不敢想,從始至終,自己究竟都做了些什麼。

他怎麼會錯得那麽離譜?

即使是有相鈞從中作梗,即使是有老不死的天道開的惡劣的玩笑,可他怎麼就會一點都認不出來,就會一點都察覺不到?

原本……原本曾有很多機會,一切都不必走到這個慘烈的地步。

他本該在見到燕拂衣的第一眼,就有所察覺的。

燕拂衣有那樣的一雙眼,他的姓名,他的出身,還有他的性子,他的靈力,甚至那魘種在他身體里,開出的一朵綴滿碎星般的、晶瑩剔透的消愁花。

魔尊接受這件事,根本沒有任何阻礙——或不如說,雖然一直都未曾真的察覺,可他潛意識裡也會覺得,這樣才對。

他的兒子,該是那樣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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