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黎望舒喝道,“那真的是你的母親嗎?”
聞風藻腳步一頓,沒有應聲。
黎望舒無奈,只好貼着地探過去兩根觸手,護在他左右。
“對,就是這樣,我的好孩子……”隨着聞風藻逐漸走近,捲髮女人面上的笑容也逐漸擴大,穩操勝券了似的,又將目光投向後面的杜蕊,“那邊的小姑娘,下巴那麼尖,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來這邊,阿姨家裡有吃不完的好東西,給你燉雞湯喝啊。”
杜蕊打了個冷戰,默默往黎望舒身後縮了縮。
“我看起來有那麼可怕嗎……”捲髮女人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很快地又放下了煩惱,喜悅地伸出手,摸向聞風藻的頭頂,“好孩子,媽媽帶你回家……嗯?”
笑容凝結在臉上,她低下頭,還有點沒回過神來——兩根透明緞帶似的觸手從聞風藻的袖中伸出,交纏着纏上了她的脖子。
“和你不同,我的母親聞鶯……她從不會哭,也不會露出這樣軟弱的表情!你是什麼東西、真正的聞鶯在哪裡!”見她不語,聞風藻又將觸手纏緊了些,咬牙道,“不想被毒死的話,就回答我的問題!”
“你認為自己足夠了解她嗎?明明很久沒和她說過話了,不是嗎?”撕下了溫和的偽裝,捲髮女人捏住脖子上的觸手,唇角勾起殘忍的弧度,“被我一點點吃掉的時候,她的淚水可沒停過啊。”
“找死!”聞風藻雙目通紅,呼吸驟然變得急促,觸手上熒光一亮,催眠能力與神經毒素一齊發動,向捲髮女人襲去;但捲髮女人毫無所覺似的,竟然絲毫沒受影響,一把拉開了那兩條觸手,獰笑着向聞風藻撲去。
“沒有用……怎麼會!”聞風藻呼吸一滯,下意識舉起手中鐵叉就要向前刺,但目光觸到那張熟悉面孔時,手又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半空——待他終於回過神來,匆匆向後退去時,已經來不及避開了。
千鈞一髮之際,黎望舒留下的兩根觸手及時刺出,勒住了捲髮女人的脖頸與腰部,止住了她的沖勢;郁儀幾步趕來,閃電般出劍,將她斬成了一地肉塊。
“哈……哈……”聞風藻愣愣地盯着地上雙目圓睜的頭顱,急促地喘着氣,雙腿發軟,跪在了地上,眼中蓄起淚水,卻強撐着沒讓它們落下來。
“別看了。”黎望舒面露不忍,伸手強行捂住了他的眼睛,身後卻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她一驚,轉頭望去,只見剛剛還分散着鋪了一地的肉塊,此時已經重新聚在了一起,但大腿接到了頭頂上,半張臉反而和手臂接在了一起,連接得牛頭不對馬嘴,血淋淋的模樣令人心生不適,活脫脫一個縫合怪。
“想見聞鶯,就跟我過來。”縫合怪緊貼手臂的半張紅唇輕輕開合,留下了這麼一句話後,就被身後一根深綠藤條向後拖去,飛速鑽進了後方滿是爬山虎的二層別墅中。
誰也沒有追上去——很明顯,那是個陷阱。
三人的目光匯聚到了聞風藻身上——他下巴上掛着淚滴,輕輕撥開黎望舒覆在他眼睛上的手,眯眼朝縫合女人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黎姐。”聞風藻閉了閉眼,語氣染上了濃重的疲憊,“我得去看看,你們不用跟上來了。”
“那怎麼行。”黎望舒平靜地回答,“我答應過,會保護你的。”
“那是我的家人,你們沒必要冒這個險……”聞風藻心灰意冷地苦笑一聲,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領子卻突然被一把揪住,提了起來,“呃——”
“這可由不得你。”黎望舒直視着他充滿愕然的棕眸,冷靜道:“聽好了,我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完成自己的諾言。我的腿長在自己身上,就像我不會幹涉你的決定那樣,你也沒有權力替我做決斷,我該去哪裡、不該去哪裡,一切只出於我自己的意志。”
彷彿真的認為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似的,她琥珀色的瞳孔里並沒有多麼激烈的情緒,但聞風藻卻從她冷淡的視線中感受到了一股熱意,岩漿似的,筆直地燙到了他的心底,讓他的心臟也跟着一起緩緩升溫。
“望舒,雖然很不想破壞氣氛……”杜蕊弱弱地出聲,“但你現在已經沒有腿了。”
“你說得對,但意思到了就行。”強勢褪去,黎望舒鬆開了聞風藻的衣領,又變回了平時的模樣,沖他笑了笑,“別哭了,我不是去送死的,你也一樣。”
“就是啊,你對我們也太沒信心了吧。”杜蕊附和道,就連一向與他不對付的郁儀,此時也沒有出聲反駁,而是無言地站在前方,隨時準備出發——聞風藻擦了把眼淚,將感激之情埋在心底,不再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