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坐着呀。”
路過的大娘手中抱着空籃子,微笑着向她打招呼:“吃過早飯了嗎?那邊剛炒了大鍋菜,還熱着呢。”
“謝謝,我會去看看的。”她從沉思中抽離出來,禮貌地回答,“您這是要去哪兒?”
“去田裡摘點野菜給孩子們補補身體。”大娘笑着說,“老是吃怪物肉,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有沒有營養。快開春了,正好去碰碰運氣。”
她腰間的深藍圓牌微微晃動,鏤空的雙蛇纏劍紋樣泛着溫潤的光澤——這是塞拉斯的家紋。
目送大娘離開,黎望舒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向紅磚房的方向走去。
“望舒!你終於回來了。”杜蕊從窗戶里遠遠地望見她朝這邊走,提前為她開了門,“談了好久啊,有什麼收穫嗎?”
黎望舒點頭,視線在屋子裡掃了一圈,問道:“小聞和連霏呢?”
“他們擔心村民把光伏板碰壞,在車邊守着呢。”杜蕊殷勤地為她拉開凳子,“那傢伙都說了些什麼?”
黎望舒想了想,將郁儀的重生與自己的身份隱下,挑了些有意思的情報,講給杜蕊聽。
她並不是不信任自己的同伴,正相反,她相信同伴們一定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疏遠她,正因如此,她才要隱瞞。
現在沒有與大家進行討論的必要,就算將一切都說出來,他們也提供不了有效的幫助,連她自己都對眼下的情況束手無策。與其讓大家干著急,不如先將事實隱下,等她找到了解決辦法再一齊說出來。
她現在失去了記憶與力量,又沒有將它們尋回的手段,按照塞拉斯的說法,想要破局唯有等待女皇降臨……她向來喜歡主動出擊,頭一次陷入如此被動的局面,每每想起心中都會有些煩躁。
塞拉斯對計劃守口如瓶,但按郁儀的記憶推算,女皇在兩年後仍然沒有降臨,這意味着如果兩邊沒有有效的通信手段,她至少還要等待兩年之久,說長不長,但也絕不短暫。
在等待的時間裡,她會不斷加強自己的信念——在過往記憶的衝擊之下,她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會變得冷漠、變得像怪物一樣無情,但她不想丟失自己的人性。
……
夕陽西下,連霏忙碌地彎折支架,一點點將光伏板收進後備箱中,其他人也在收拾東西,塞拉斯坐在一旁悠閑地抿着紅茶,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你就不能幫着抬點東西?”黎望舒看他不順眼。
“如果是您的吩咐,我當然會照做。”塞拉斯為她斟了杯茶,“請用。”
末日降臨前,她手頭總是沒什麼錢,忙於學習、兼職與工作,從不在意生活質量,最多用陳皮和枸杞泡水裝進保溫杯,紅茶在她的印象中和奢侈品沒兩樣,沒想到居然能在末日後嘗到。
精緻茶杯里的茶湯泛着漂亮的淡紅色,讓她想起了怪物被扎破眼球時流出的液體,表面蒸騰着縷縷熱氣,聞起來充滿醇厚的花果香氣……味道不錯。
看着她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大口,塞拉斯滿意地一笑,起身將雙臂化為無數揮舞的觸手,接過了杜蕊的工作,效率驚人。
“唉,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你居然真的要帶上他。”杜蕊閑了下來,一時不知該幹些什麼,“感覺他很不好相處啊。”
“不用考慮這些,平時別理會他,離他遠點就行了。”
黎望舒清點着面前的一大摞物資,將可能有用的物品單獨挑揀出來,“有我在,他不會傷害你們的。”
村民們知道塞拉斯要走,紛紛表達自己的不舍,送來了大堆大堆的生存物資——塞拉斯沒有解開他們精神中的暗示,用他的話來說,這種暗示不影響生活,只是會讓村民們對他充滿好感,解開了反而會徒增麻煩。
黎望舒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於是就隨他去了。
要是村民們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崇拜了這麼久的人是個怪物,甚至吃了這麼久的怪物肉,想必會相當崩潰吧。
他們送來的物資也不能盡數帶走,這是他們努力積攢下來的食糧,全帶走太缺德了,那輛小電車也裝不下那麼多東西,更重要的是——
她搬開上面的一大箱怪物肉乾,看着下面一模一樣的幾大箱肉乾陷入沉默。
這個村子的主食就是怪物肉,贈送給他們的也大都是些風乾了的怪物肉乾……他們的隊伍里沒人喜歡吃這個。
“等會兒出發的時候座位怎麼安排呀?”杜蕊糾結地問,“後座三個人已經夠擠的了,難不成要塞一個人進後備箱?但後備箱也已經滿了。”
“之前不是討論過這個問題嗎。”黎望舒隨口道:“讓塞拉斯坐車頂,他不是一般人,扛得住。”
“啊?”杜蕊呆住了,“原來你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