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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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67

楊負從機場大門兒里出來的時候,臉沉得能擠出水。

三小時前。過了十幾分鐘了,那廣播里都播了兩遍兒要上跑道兒了,黃楊還沒回來。楊負終於覺着有異,逮住一空姐兒問,剛剛過去那小子怎麼還沒回來?空姐說,沒這人啊。

楊負才意識到,黃楊可能還是出事兒了。

起來跑過去找,沒見着人。又給飛機里全搜一遍兒,甚至連廁所都瞧了,還是沒人。

他大鬧機艙,給那機長空姐全部抓來問了一遍兒,但人都說不知道。又說要下機,趕緊給倒回去。總之,等一切結束後,幾個小時已經過去。

幸好,礙於他的身份,沒有給當成劫機的恐怖分子抓起來。

出了機場,趙加車還停路邊兒。只是這回不是來的那車,倒是一沒見過的黑車。

楊負左瞧右看確認安全,才鑽上車,一屁股坐後排 “他媽的,你昨天說的危險就是這兒?”

趙加 “所有可能持有那張卡的人,都有危險。”

楊負聽着他那口氣兒,直皺眉 “這就是你腆着臉兒,叫你爹求着來我這兒的目的?”

趙加沉默會兒,沒做聲兒。但這已經相當於默認了。他發動汽車,很快消失在馬路中間兒。

在路上,趙加非常簡略地坦白了自個兒的任務。又說,任務完成後,他會考慮把跟黃楊的事兒,告訴他爸。

楊負越聽越煩。憤怒過後,只問 “到底誰要搞死我,還有那小子?”

還沒等趙加回答,他自個兒就接話兒 “是不是郝仁?”

趙加從後視鏡兒里瞧了他一眼兒。

那就是了。

楊負回了公司,打頭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叫人調查,昨晚追黃楊的那群人。

這郝仁,倒是有間接兒養過些打手馬仔的。但他這回要找的人,大概率是花錢請的。

光天化日截人,風險太高。沒出事兒,這事兒辦妥了,就還好;要是出了事兒,追起責來,到不了他頭上,才是最重要的。

楊負花了兩天,就找着了一組織,此前跟死了的付昌國往來密切。想來有些臟活兒累活兒,打前兒都是他牽頭找的。後來人死了之後,那幫人就換了一地兒,另起爐灶。好巧不巧,正好離那郝仁住的地兒蠻近。

查清楚後的第二天,楊負就叫人,綁了其中一打手來。上來先給人揍個半死,再踩着人臉問 這兩天,你們有沒有抓過一個人兒。白白瘦瘦的,油嘴滑舌,愛笑,一笑起來,有倆酒窩。

那人滿臉血,只搖頭。

楊負又是給人亂踢一通。直到人暈死過去,又給潑冷水弄醒。人才說,沒聽說抓回來的,還有誰愛笑的。但是前兩天聽上邊兒說,剛找回來個人,第二天就給別人要走了。弟兄們本來都覺着不痛快。但那小子身上,揣了萬把來塊錢,兄弟們一塊兒給分了,颳了點兒油水,才好點。

這下給楊負氣得。他記得,從那白瀑寺回來前,黃楊給那一沓錢兒揣身上,小心翼翼地,就怕他要回去。

又是一頓撒氣,給那人揍得像一豬頭。又問了好久,也沒問出來要走黃楊那人是誰。又因自個兒也有危險,不好直接拋頭露面找那郝仁。時不時就發火兒,身邊兒的保鏢都苦不堪言。

直到幾天後,趙加告訴他,黃楊在邱無患那兒。

目前一切良好。受了點傷,但活蹦亂跳的。

楊負才放下心來。也不,黃楊不待在他看得着的地兒,他就不大放心。

這焦灼的日子一過就是好幾天兒。在這期間,他給了趙加一些重要情報,還把齊梓,這個重要的證人,交給了警方。

最重要的是,他這裡,還留存着,郝仁利用付昌國套現受賄的證據。

然後,趙加就告訴他,邱無患願意合作。就這兩天兒,將證人黃楊轉移到警方手裡,然後以交卡會面為契機,進行突襲逮捕。

楊負問 卡真在他手上?

趙加看着他,緩緩搖了搖頭。

68

“你幹了什麼?”趙加用膝蓋壓住那郝仁腿上的傷口,成功讓人疼得齜牙咧嘴的。干這兒時,他眼睛眨都沒眨下。看起來特冰冷。

其餘同事都仰着臉兒假裝望天兒。

今天這事兒,趙加確實告訴了楊負。但是為了程序起見,像楊負、黃楊、齊梓等證人,都不會給透露太多。但楊負查到今天在這兒交易,應該不難。

“他現在在哪裡?”趙加說。

郝仁笑 “很遺憾,他應該來不了了。”

趙加從郝仁那眼神兒里,看到了殺氣。渾濁的殺氣。下一秒,他掏出手機,給楊負打電話。

黃楊情不自禁跑過去,湊上去聽着。

嘟一聲兒後,電話很快給接通了。“喂?什麼事兒?你現在不該正忙嗎?”

趙加 “楊總,你在哪裡?”

楊負 “來菜場口的路上。”

趙加 “哥,有危……”話沒說完,就只聽見對面“嘭嘭”幾聲兒,像是什麼東西撞上的聲音,一陣天翻地覆後,電話斷了。

“……”趙加冷靜異常。黃楊震驚十分。

“救、救命!快去救人!”反應過來,黃楊朝他大吼。

一時所有人都有點兒茫然。半晌兒,一警察才走過來,“加哥,剛剛問過了,從永平來這裡的白河大橋上,出了連環撞車事故,幾輛車被撞進河裡,傷亡目前還不清楚。”

趙加聽完,交代了點事兒,就坐上一車,準備去找楊負。

黃楊也順勢想上去。一回頭,就看到邱無患站門邊兒,正看着他。

人剛剛為了救他,挨了一槍,又摔地上,連衣服都給弄髒了。

可是……

黃楊又回頭看看趙加,再又看看邱無患。猶豫會兒,才走過去跟他說 “邱爺,我也想過去看一下。”

邱無患看了他半晌兒,是很認真、又若有所思的。一會兒笑 “記得回來。”

黃楊趕緊點頭 “肯定回來,肯定回來。”給人勉強一笑,就趕緊上車走了。

那車開到白河大橋上時,消防車、救護車、警車,還有被堵在橋邊兒的一堆私家車兒,給那橋上圍得是水泄不通。

實在開不進去,黃楊只好跟人一塊兒下車走進去。走到一半兒,就給一穿制服的攔住 “裡邊兒發生事故,禁止通行。”

黃楊說 “我們楊總在裡邊兒,剛剛還在電話里說話兒呢,結果就出事了。這是他弟,想去看看人怎麼樣了,有沒有出事兒。麻煩通融下。”

那人搖頭 “不行。要是都說是家屬,都進去,我們還怎麼處理?站外邊兒,不能進來。”

黃楊扯出笑 “可是,可是我們就是想確認下,他是不是在裡邊兒,是不是還安全。要是不在的話,我們馬上就走。”

那人瞥眼兒黃楊,又瞧瞧一言不發的趙加。半晌不屑道 “你又跟人什麼關係?”他指指趙加,“人都沒說話兒,你急什麼?”

黃楊 “他……他是我老闆!我還有一萬塊錢兒工資在他那,沒發給我呢!他要是死了,我錢就要不回來了!您看行行好,我……”

“黃楊。”趙加拉住他,“要遵守規則。我們在旁邊等。”

黃楊愣住。張口還想說點兒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一會兒坐那路邊兒,趙加站他身邊兒。風吹上橋,遠處各色警鈴烏拉拉地一直叫。橋底下,浮在水面兒上的船像一甲殼蟲。好些人站船上,拿着棍子,都在打撈遺體。

黃楊又瞧瞧趙加,人正盯着水面兒,看不出啥表情。他下意識安慰

“沒事……都說禍害遺千年,他這麼壞,應該死不了。”

話說完,又覺着好像不大像是寬慰。心裡也覺着有點不大是滋味兒。這楊負,雖說脾氣壞嘴也毒人也壞還揍人,但說實話兒,人要真死在他面前兒了,那還是有點不大舒坦的。

半晌兒,那趙加說 “是我們一家兒對不起他。我媽和我出現,他媽瘋了,又死了。他也很可憐。他的這脾氣,都是在那個時候形成的。”

“他現在成了老闆了。我爸也終於服軟了。他還有了……”趙加瞧了黃楊一眼兒,繼續說,“這個時候,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黃楊心裡暗自咋舌。好傢夥,果然豪門恩怨都很狗血。不過,在他看來,趙加是全世界最好的弟。

跟他妹一個樣兒,聰明又懂事兒。招人喜歡。

正想着,就給趙加的手握住。也覺着有點兒難受,“放心,他一定沒事兒。”

正鼻頭兒發酸呢,就聽見背後有人冷嘲熱諷

“你媽的,在大橋頭搞男人?黃楊,你還要不要臉?”

黃楊一扭頭,就見着楊負站眼前兒,一身兒衣服擦成破布片兒,鞋都沒了一隻,臉上一條擦傷,血已凝固,頭髮凌亂,卻站得桀驁不馴的。彷彿世上最牛的人就是他了。

看清真是楊負後,黃楊跳起來,跑過去,先抱住。抱完,給了他一拳 “你是活的?”

楊負踢他一腳,終是因腿疼限制了發揮,沒踢到 “廢話,老子趁最後一刻跳車跑了,當然是活的。就是確實受了點傷。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笑,那頭長發給風吹得亂舞。

趙加走過來,叫了聲

“哥。”

69

“郝仁已押送收監。”給那短信發出去,趙加把手機往旁邊兒座上一放,啟動了車輛。

車從一不起眼兒的小樓邊兒開走,穿過一條寬闊長道兒,緩緩插入一樹林兒。打遠望去,這片林綿延數十里,鬱鬱蔥蔥的。那車像一黑魚,鑽進水草叢生的湖,緩慢向前游着。

開出了三里地,對面兒才回復 “哦。”除此之外,別無他話。

趙加又給那手機放回去。瞧瞧副駕駛,就想要是此刻黃楊坐旁邊兒,那肯定話很多,很啰嗦。得逮住他問很多案子上的事兒。

但熱鬧。

想會兒,就意識到自個兒在笑,又給那嘴角壓下去。

一想到昨兒郝仁指認現場,對着那一屋子的錢,流着淚訴苦的樣子,趙加就覺着諷刺。郝仁說,這些錢我可一分都沒敢花啊。我是黨和人民的兒子,是從苦日子裡過來的人,天天都是吃饃就榨菜的。末了,加一句,一定要給我寬大處理。

上回跟黃楊從河北旅館分手後,上邊兒就催說,要儘快搜到步浩那錢的下落。又說,已確定,那贓款就在郝仁那兒。給趙加下了死命令,一周內,必須查到線索,儘快取到實物證據。那邊兒的開庭不能再等了。

那邊兒一急,郝仁也急。趙加一回北京,就潛入郝仁各住處找線索兒,一個周過去,果然查到一京郊住宅,這幾月內有動工的痕迹。

正繞着那宅子踩點兒,車一掉頭,迎面竟碰上一車,也是單獨開車來的。一瞧,竟是個熟人。

是邱無患。

兩人打了一照面。彼時面上雖未顯山露水,但都暗自心驚。正是傍晚時分,此地又是人跡罕至,那郝仁也是很少才來這一趟兒,這邱無患來這兒是為啥?

正想着,背後那車竟又開回來。見着後視鏡兒里那車,趙加知道,人有話要對自個兒說。

二人找了一地兒,一枯草盪子里。天色已黑,風吹枯葉嘩嘩響。就着倆車燈,倆人靠車站外邊兒。

“黃楊在哪兒?”邱無患倒是開門見山。

趙加知道,他問自個兒,實則是在問楊負。既然是楊負,當然不知道。於是只搖頭。

自知是沒法問出啥,邱無患又跟他寒暄兩句,看似不痛不癢的,實則話里話外都在打聽黃楊跟楊負之間的事兒。臨了,只跟他說句,“拆遷的事兒,改日再去永平登門拜訪。”

是要他轉達楊負的。

他還不知道,趙加現也在給楊負通緝。

當時還沒想通,兩天兒後,趙加摸進了那豪宅,找了大半晚上,也沒找着上邊兒說的現金的痕迹。關了手電站那大廳里,萬物聚黑,萬籟寂靜。垂頭想一會兒,突然一動。上樓,在一二樓的小卧室里,對着牆一敲。

果然,那牆是空的。

樓上五個卧室,只有這一個朝北,大小也不符常理,但卻像是人常住的。

給那床墊兒一按,裡邊兒像碼了一層層磚。一擡,沉甸甸的,壓根兒擡不動。

好了,終於找着了。

正想再確認下,樓外掃來一光。站窗邊兒一瞧,有人來了。

此地不宜久留。遂從側邊兒一窗戶掛索繩兒滑下。走了一長段路,才撿着車,開車回市區。

當晚,他就給這一突破性的消息,報告給了上邊兒。上邊兒又說,這郝仁最近有異常行動,此前跟視頻證據有關的證人,可能有危險。趙加才想通,那邱無患親自到處跑,估計也是知道點兒什麼。正着急黃楊的安危呢。

於是,他回去找了楊負。但這事兒事關機密,沒法再多解釋。他也向來懶得解釋。給人一頓好打。但他只一句,你有危險,趕緊走。

他哥倒是聽勸。知道問不出來,也就沒再問。撒了一頓氣,給他關起來。派了好幾人看着。直到第二天兒,才有人來,說楊總讓我給您鬆綁。又說一會兒晚上,還得您送他去機場。

到晚上,趙加見着了他哥。竟也見着了黃楊。在去機場的車上。

趙加本是想,這黃楊放他身邊兒,他自個兒看着,才算是最安全。奈何竟這麼快,就讓他哥給找回來了。他哥還說,要給黃楊帶國外一塊兒去躲躲。他一想,這也不失為一好辦法。畢竟這段時間兒,他也得着手準備逮捕郝仁的事兒。

他一直覺着,黃楊之於楊負,好像有點兒不大一樣。

他這個哥,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跟所有人高調宣布,老子不結婚,也不可能生娃。老子搞男人。為此,家裡邊兒戰爭不斷。他哥從一浪蕩公子哥兒又變成地產大亨,身邊兒從沒少過人。但無一例外,無論是兩廂情悅的還是給了錢的,所有人都堅持不了仨月。不是受不了他哥那暴脾氣,跑了;就是給人整得精神崩潰,瘋了;再或者就是,弄傷了進了醫院,見了他哥就害怕的。

黃楊是第一個,上了他哥床,又能生龍活虎跟他斗,給他哄得時不時大笑,又急着要找的人。最重要的是,這樣大半年後,他還精神抖擻的。

打這之後,他哥就沒再找過別人。這很不尋常。

只是他沒想着,這郝仁,已經迫到眼前兒,直接叫了打手,大半夜路上堵人了。

甩掉那些人後,他很快就接到他哥電話 黃楊還是給人抓走了。

接楊負回去的路上,趙加才終於坦白,自個兒回北京的任務

摸清以郝仁為首的,步浩在內的幾十餘人組成的貪腐涉黑犯罪網絡,找到關鍵證據,並全部抓獲歸案。

因這事兒牽頭機關不在北京,為了找一合適的人選,此前費了老大勁兒。後來一查,哎,發現了他這一人物。他跟楊負是親兄弟,楊負跟郝仁之間有往來,即便知道他是警校畢業,在楊負身邊兒找一職位乾著,也算正常。所以才有了他答應他爸回北京投奔他哥的事兒。

楊負聽完,只說,他願意幫忙。

正回憶着,手機又一響。

趙加一看,竟然又是他哥。一接聽,楊負就罵出聲兒來

“他媽的,黃楊又跑了!”

趙加 “怎麼回事?”

楊負 “他媽的,昨兒剛過來的,就偷了老子一千塊錢,今天留一破字條兒,說回家開麵館了!”

趙加打開手機,就見着了那紙條

[楊總 我攢夠了錢,回家開麵館了。再會!幫忙轉告邱爺、趙警官。]

70

七月,熱得要死。

黃楊頭上戴一白帽兒,手裡拿一湯勺兒,圍一大白圍裙,看着確實像一廚師。頭也沒扭,正站在那檔口兒攬客

“要吃什麼?豌雜麵?小面?”

一笑,那酒窩就凹下去。

來人是個姑娘,笑 “我要個抄手。”這聲音熟悉。一扭頭,好傢夥,是他妹。

還是給她下上,問 “放暑假了?”

他妹坐桌邊兒點頭。

又問 “工作找到沒?什麼工作?你要好生,莫再給人騙了。”

黃雨純不好意思 “曉得了曉得了。不就是上次打字那個事嘛。我一開始還以為是真的,後頭第二天,他們不讓我出門,只讓我待裡頭,我就曉得不是好事了。不是為了怕打草驚蛇嘛,就假裝不曉得,再找機會跑。”

黃楊給那抄手攪攪 “嘿嘿。我就曉得,你最聰明。”

一會兒,抄手好了。他給人端出去,坐對面兒。他妹一邊兒跟他說話兒,一邊很快給那抄手吃得精光。

黃楊得意 “怎麼樣?我手藝好吧?”

他妹給他一頓誇,極大地漲了他的虛榮心。誇完,又說了會兒話,就回去了。

正到中午,店裡也沒啥人,天熱得很,黃楊站這麼一會兒,渾身就都是汗。想着乾脆關店休息算了,就收拾了東西準備回去。

正哼着歌兒摘那白帽兒,門口一聲兒響,估計又是誰要來吃面,趕緊一笑

“吃什麼?小面?豌雜……”

一回頭,來人是邱無患。

黃楊站那門口兒,一時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些啥。半晌兒,才說 “邱爺,吃面嗎?”

邱無患坐下,沒說話。

黃楊咽一口水,有點兒摸不準人啥意思。正準備乾脆去下碗面,門口一暗,又進來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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