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封印隔絕仙魔,反而有種讓魔族休養生息的意味。
總之各種利益權衡之間,並非一言一語概括能描述的,也沒有什麼二極管一般的純黑純白。
“她對我的那些事情,畢竟關於我,是我奪了她的氣數。她怨我恨我,都是正常的。但若是再來一次,我也不想了。”
藍漣若聽着顏嬰嬰說的話,若非如今她是鳥身,現在大概已經震驚得完全說不出來話了。
從顏嬰嬰的話中,她大概能推測出來在此之前顏嬰嬰活過一世,在那一世,她墮了魔,將顏嬰嬰抓起來進行非人虐待折辱。
那一世的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因為她恨顏嬰嬰么?可若只是因為雪仙尊的偏寵,未免太膚淺了。她不相信那是自己能做出來的事情。
或是說,墮魔之後會影響她的心性,讓她將本來很微小的事情無限放大?
嬰嬰……
她想要喚一聲顏嬰嬰的名字,但她還是克制住自己出聲的想法。
顏嬰嬰經過上輩子那樣的虐待,這輩子還是留在她身邊,怕不過只是阻止她墮魔吧。故而她能感覺到顏嬰嬰在她身邊時候,她總是格外好運。
這幾年顏嬰嬰不顧病體風雨無阻下山執行任務,只是為了從妖物邪祟身上汲取氣運。若是汲取氣運的話,其實抓野妖靈獸也沒什麼不可。
可顏嬰嬰只是從邪祟身上汲取。
這樣純澈的心思,其實放眼整個修真界都難找的。人一旦有能力,就想着要有自己的特權,都是人性中最尋常的事情。從古至今,哪個仙門背後沒有塵封的腌臢歷史,哪個大成的修者手上不是鮮血累累?
她緩緩伸長脖頸,淺淺啄着顏嬰嬰的長發。
為她擋下魔丹,大概也是怕她因此而墮魔吧?
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
如今知曉了顏嬰嬰的過去,她心底像是被抽去了一大塊一樣,又空又麻,是接近木然的奇怪感覺。
木然之後,她又很想知道,顏嬰嬰現在還怨她么?
想殺了她么?
若是顏嬰嬰知道她就是她懷中那隻鳥,只要顏嬰嬰願意隨時可以用刀將她的頭割下來,顏嬰嬰會動手么?
“怎麼了?你像聽懂了我說的話一樣。你怎麼能聽懂呢?”顏嬰嬰瞥見鳥兒神情之中的專註,勉強笑了笑,“在為我覺得悲哀么?其實也沒什麼,我自己也不覺得自己多悲哀,我這個人很清楚我要做什麼就是了。”
她將手指插進鳥兒頸間的絨毛,輕輕撓了撓,輕聲道:“上輩子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輩子她待我的好,我也會記得。不會將兩輩子混淆,放心。”
這輩子,自己待她真的好么?
由開始的愧疚,轉而在師尊告誡之下,在顏嬰嬰死前總要做做樣子,再到種下鳳凰血契……
不僅如此,她還對顏嬰嬰產生了危險的念頭。
八階突破的失敗,便是這樣禁斷又隱秘的心思,亂了她的心神。
這是她自己的錯誤。
鳳凰血契是她真心的,那時候顏嬰嬰的肉身瀕臨崩潰消亡,只有鳳凰血契能將她救回來。
可鳳凰血契對魔丹的壓制,又在她突破失敗中破碎,她還被打回了原型本體。儘管能壓制住一部分,但剩下的大部分痛苦還得顏嬰嬰自己去扛。
旋即她只覺得脖頸間傳來淡淡的熱流,儘管這裡是寒潭,常年冰髓清寒,可她還是感覺自己就像照在暖陽之中,被曬得渾身羽毛蓬鬆酥麻。
旋即她心中一震:注入她體內的,正是精純的三昧真火靈力。
魔氣已經侵入了顏嬰嬰的全身,她的靈力怎麼可能這般精純?
“我聽驍白說,給你注入靈力能輔助你突破,靈獸突破到一定境界,便能開啟靈智,和人一樣說話,或者是化形。對了,驍白就是那天我見師尊時候和你打起來的那隻鳥,它是師尊的靈獸……”
顏嬰嬰絮絮地說,她很少有機會說這麼多話。說出來倒也覺得渾身清爽,像是卸掉了困擾她多年的重負。
“這麼久了,我還沒聽見你說話。就算是鳥應該也有自己的叫聲吧,你能叫一聲給我聽聽么?”
藍漣若裝作聽不懂,並沒有動。
鳳鳴清越,不鳴則已,一鳴萬鳥拜謁朝賀,場面極為盛大。
簡直就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