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近的距離雖不至於讓藍漣若落了下風, 畢竟差距在那裡擺着,但藍漣若還是感覺有幾分怪異。
這種怪異是說不出來的,明明這些招式都是很正常的近身搏鬥, 沒什麼出奇巧妙的地方。終於在她左臉被蜃妖狠狠撓了一下她方才意識到, 似乎是兩人之間的空間發生了變動。
她所見她和蜃妖之間的距離, 並非真正的距離,是或伸長或壓縮而變得扭曲的, 而蜃妖眼中的才是真正的距離。
應該就是蜃妖手中多出來那個小塔操縱着空間的扭曲了。
似乎也是從蜃妖祭出這琉璃塔時候,蜃妖的修為有一瞬間的拔高,大抵是借了這塔的力。
想通這一層, 接下來的再如何應對,便容易許多了。
藍漣若索性放棄了攻勢,一味防守, 那蜃妖以為她力竭不敵, 步步緊逼, 長長的指甲摩擦空氣聲刺耳,有幾次險些將她的臉狠狠抓下來一塊血肉。
“你看我這張臉,你真的完全不會心動么?”
那蜃妖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反倒起了戲弄獵物一樣的心思,將其逼到牆角, 幽幽問。
但是下一瞬, 它陡然感覺頸間一涼。那種很奇怪的空洞感和天旋地轉感傳來,它的頭咕嚕咕嚕從肩膀上滾了下來。
頭顱滾落的瞬間, 蜃泡隨之破裂。
藍漣若身上的服飾也從一襲吉服變成了她入境之前的道袍。
在蜃泡破裂的同時,藍漣若看見那無頭身子從地上撿起了自己的頭, 琉璃寶塔光一亮, 這蜃妖連人帶頭消失在了她眼前。
在蜃泡之中死亡不會真的死去, 但蜃妖也受了不小的傷。
蜃妖傷勢過重,蜃境因此破碎。
藍漣若擦了擦臉上剛剛被蜃妖撓破的血跡,本欲追上去,卻猛地感知到了顏嬰嬰現在的不妙處境。
當她趕過去時,顏嬰嬰被呂長歌抱着,氣息奄奄,額前那一抹芳菲色灼痛了她的眼睛。
“我來吧。”
藍漣若從呂長歌懷中接過了顏嬰嬰,此時洛靈兒哭成這樣子不指望她能說出來什麼,呂長歌便代為講述。
顏嬰嬰如此竭力救下的,到底是洛靈兒還是呂長歌呢?
不管是哪一方,藍漣若心中都難免泛起一層細細密密的漣漪,漣漪開始由擔憂,漸漸轉化為憤怒:
一來有對顏嬰嬰這樣不愛惜自己的怨念,她之前從來沒見過這樣不愛惜自己的人,明明這破身子骨,頗有一番只要折騰不死,就往死里折騰的架勢。
二來多年之前,那一枚魔丹。
如果這枚魔丹的受害者是其他人,譬如和她們一起進到秘境之中的洛婉兒,顏嬰嬰也會這樣義無反顧地去擋下么?
只不過不由她往深想,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鮫人們紛紛從蜃泡之中掙脫出來。
鮫人們認出了呂長歌,認定這四人大概是將他們從蜃境之中救出來的修者,紛紛圍着感恩不已。
藍漣若不喜歡應付這樣的場景,便將善後的事情全交託給了呂長歌。她發現呂長歌對她也沒有往日那樣熱絡,心中暗鬆了一口氣。
雖洛靈兒也想跟着回去,但呂長歌處理這樣的事到底還是熟練,她也不是那種喜歡攬功的人。因而她對洛靈兒陳清了利害關係:
若是洛靈兒不在場,只怕蓬萊台會把這次功勞全自己攬過去,若清宗到底也是要留人在場為好。
話到這裡洛靈兒也不得不留下了。
這邊藍漣若帶着顏嬰嬰回到客棧。
她先喂顏嬰嬰飲下自己的血,看着那一抹芳菲色淡去後,伸手去解顏嬰嬰的衣帶。
都是女人,在一起沐浴大抵沒那麼淪喪世俗道德的。
譬如客棧的一樓便設有女浴,有不少年輕少女結伴而來一起泡澡,坦誠相見,在一起談天說地好不悠哉。
顏嬰嬰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舉動,倏地她的手腕被抓緊了。
“從那種地方出來,還是需要好好洗洗。”藍漣若按下顏嬰嬰的手,“要是你不想洗,我給你擦擦身子好了,多少能清爽些。”
顏嬰嬰陡然將頭埋在了藍漣若懷中。
“我好害怕。”
想起蜃境之中那鋪天蓋地要把她們吞噬的蜃泡,雖然結局有驚無險,但是那種驚心動魄還是如蛆附骨而來。
顏嬰嬰心頭悶痛,喉間那股止不住的甜腥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