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抬起頭時,那溫熱的唇瓣沾染着血跡,宛若落於冰雪之中揉碎凌亂的紅梅花瓣。
“你是什麼時候修的魔?”她輕啟染血的唇瓣,可唇瓣只不過翕動而已,真正的傳音卻徑直落入藍漣若心底。
如果將她當做極度孱弱只能依附旁人的小姑娘就大錯特錯了,在時間回溯之時她也曾坐鎮三軍之中,或許只是如今被無微不至的照顧和保護,讓她顯出了這樣柔弱之態。她很喜歡自己被保護着,當然這是建立在她其實有保護自己的前提,若是保護她的人反過來落入危險,她隨時都能出手反過來保護她們。
或許是受記憶的影響,或許她原本就是那氣運之神的一部分殘魂,她具備了那氣運之神相當的美德,便是順勢而為,非到不得已之時並不使用這種力量。
只是她又沒有那位神明的魄力,將自己情智封鎖讓世間氣運重新自如流動無約無束,不受任何外力管轄。她自己也會任性,也會將她所汲取的氣運分給她在意的人。
這或許就是神明和人的區別,神明魄力無人可及,而人多少懷揣了自己的私心。在記憶交織之時她還為自己的私心感覺愧疚,可現在她卻對自己的能力感覺歡喜。人就是有私心的,若是在無神明偉力之前效仿身形,原本就是走入歧途。
她撤掉懸絲,定定看向藍漣若,眸底並無責備,只有如水的溫柔。
她的純澈是來源於神明的殘魂,這樣的溫柔卻是來源於她的生身母親,是她在這個世間不可避免保留的痕迹。
“你都知道了?”藍漣若怔了怔,並沒有給出很快的回答。
“只要別被人發現就好。”
出乎藍漣若的意料,顏嬰嬰對此表現得如此平靜,她一時間甚至不知道應當回答些什麼,顏嬰嬰幽幽的聲音便又在她心底響起:
“小心楚良。”
光陰回溯之前,她所見到的藍漣若並非藍漣若,而是楚良設計將天靈體尹君如的魂魄強奪了藍漣若本來的身體,楚良想要的事情是反對現在的天道,並非將天道轉變,因而她需要將代表天道意志降臨的天靈體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才是回溯之前所見到的藍漣若會做出同修真界廝殺,同天界談判,以及殘忍折磨她諸多事情。
折磨她的原因不僅是滿足尹君如的惡劣癖好,更是想要強迫她形銷魂散,讓由她這一片殘魂所具有的氣運之力歸於楚良的掌控。這些原本若明若暗的真相都在她鑽研的殘卷之中得以釋清。那殘卷不僅是機巧圖紙,還有更多的是湮沒的秘術和歷史。
顏嬰嬰思索過究竟是什麼時候讓楚良得的手,最終她將目光鎖定在了藍漣若渡劫之時,那時候往往是神魂最衰弱的時候,想要奪走軀殼並不難。更何況那人還是應天道而生不死不滅的天靈體尹君如?
她開始期待同如門的對決,還有藍漣若渡劫那一天的到來。
如果能除掉尹君如呢?
普遍而論,尹君如曾經同她們並肩作戰,算是有半個袍澤之情。況且尹君如此世並沒有對她們做出實質性傷害。尹君如算是擺在明面上,而半弦呢?至今為止她也不知道半弦究竟是為了什麼而來,毫無疑問的她沒有關於楚良的記憶,她只是為了修行而進了若清宗,從始至終都恪守着弟子的本分,任何多餘的舉動都沒有。
能想到這麼多也是她心中擔心的一點,便是她尚懷悲憫。她始終想的是如何讓人活下來,為他們找能活下來的理由,而不是平白無故地揪住一點讓人去死。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很快就到了決賽前夕,照例是抽籤決定賽制。
由若清宗代表上場抽籤。
“要是能抽到團體賽就好了,一次性打完一點都不麻煩。”洛靈兒笑了笑。
顏嬰嬰低聲提醒:“可是並不一定是擂台賽。”
洛靈兒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為了縮減賽程,在決賽之前都是擂台賽,但若進了決賽,都是當今數一數二的存在,要打得足夠漂亮,至少也應讓觀賽的眾長老弟子盡興。
“半弦師姐之前沒抽過,這次讓半弦師姐去抽吧。”顏嬰嬰提議,她迅速藍漣若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半弦有些愣怔。
她向來沉默寡言,在隊伍里存在感極低,幾乎可以當做透明人視之,被這一直接提起竟有些不知所措。
洛靈兒則直接將半弦推了上去,鼓勵着:“半弦師姐,快去!”
“在下相信半弦姑娘的運氣。”雲弋不忘含笑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