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嬰嬰打斷了琉璃碧的緬懷過去:“前輩的賭注,是同時壓了兩邊么?”
琉璃碧眼底晦暗:“此言從何講起?”
“前輩明面上跟隨楚良, 卻又在暗中庇護晚輩。至少晚輩不會完全相信前輩只是看在母親的面子上。”
聽着顏嬰嬰的分析, 琉璃碧嘴角牽扯,苦笑一聲:“當初如煙在的時候, 我最不喜歡她的一點就是因為她的敏銳,總是能直接看穿隱藏在後面的真相。不過你說的確實是事實, 我確實在賭你們誰獲勝的幾率更大。開始的時候我更相信楚良, 不過現在我相信能帶來轉機的是你。”
“因為我保留着輪轉之前的記憶?”
“是因為你保留的運, 是最初最核心的運。你有機會重歸氣運之海,以此扣開其他三聖命、時、節的門,我需要的是時之一門。”
“為了琉璃氏?”
“至少能讓他們的魂魄得以解脫。”
顏嬰嬰沉默了。
琉璃碧和她所繼承的記憶大差不差,她確實有打開氣運之海的機緣,或者準確說她識海之中那一片海就是通往氣運之海的必經之路。可是她意識之中那個聲音,也便是嬰的意識不斷提醒着她不要輕易接近氣運之海,她一旦進入氣運之海很可能迅速被氣運之海同化,甚至會不受控制地將自己重新封印起來。
這是執掌氣運神明無法逃開的定律,那種與生俱來的責任感,也便是世間統一概括為的神性。神性這樣的東西對神明來說是必不可少之物,能夠作為一桿標尺約束神明不得為所欲為,而對於人來說,他們並沒有神明的偉力,若是連這一點微薄的力量都用不了,無疑並非好事。
“楚良她在這條路行進的應該比我要遠,你跟了她幾百年,就這樣放棄么?”
“我並非跟隨她,我只是恰好在尋找破局之法時候,和她所行進的道路相交。”琉璃碧回答,“我的目的從始至終都是琉璃氏,若是反抗如今的天道,我沒有這個魄力。”
“其實我們當初反抗天道的意念都沒有那樣強烈,這個天道衰敗之後,新的天道也會建立。準確說如今的天道更接近於天道的執行者,他們能夠窺探天機,竊用着來自天道的力量,對天道進行維持。天道就是天道,擺在那裡亘古不變,而天道的執行者卻換了又換。而天道的強制性在於你若推翻了當今的執行者,也就是天界眾神官,天道執行者的重任就會落在你的頭上,總之是無盡的麻煩。”
“這個位置並不是那麼好坐。楚良的目的就是成為新的執行者,但建立在不摧毀天道的前提,她要扶持天靈體成為她的傀儡。雖然我相信你可能是將來天道的接管者,但我並沒有質疑楚良會推翻天道。”
琉璃碧看向顏嬰嬰:“話說那個天靈體,應該被你關起來了吧?”
顏嬰嬰沒有隱瞞,只是省略了藍漣若和尹君如關於賭約達成的要求。
“她所代表的天道意志,正是殺戮,再過幾年或者幾十年,天道中的神官會對這個世界降下大規模清洗。這個世界上的人數將只剩下一成。當初在測試小如時候,放在她面前供她殺戮的對象,她殺到九成後會自行停手,從某種程度上是受了天道的暗示。”
關於天界的籌謀她聽那位神官提起過,將生靈斬滅,以眾生靈歸於天地間的靈力滋養天界,以期能度過天界的劫難讓天界得以不滅。天界給出的理由是天界不滅能更好地庇護生靈,可用殺戮得來的庇護是真的庇護么?
自然不是的。殺戮得來的庇護只是他們給自己一個自詡符合道義的託辭,讓他們將不擇手段讓自己延續下去合理化而已,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代表。
顏嬰嬰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如果有機會,我會幫你打開琉璃氏的封印。”她掌心靈光一閃,一雙紅色對劍出現在了她的手中,“還有這個,你拿走吧。”
正是橫昭縱暉二劍。
如今顏嬰嬰清楚她再也沒有辦法重新走上劍修之路,她的靈力已經被完全固定在了六階的水平,況且橫昭縱暉二劍除了她之外並無人能用,不如遙賣楚良一個人情。
楚良想要強行打開天門,五行神劍則是必不可少的,目前楚良所缺少的就是這一雙對劍。
當和琉璃碧交涉完畢後,藍漣若也讀完了剩下的部分,兩人回合後顏嬰嬰並沒有對藍漣若說出和琉璃碧交涉一事,故而她這幾日見藍漣若時常會心虛不已。而藍漣若只當她被魔氣折騰得倦怠,便並沒有放在心上。
然後顏嬰嬰便發覺,藍漣若也隻字未提她所見到的內容。
很好,她因為隱瞞而產生的愧疚感因此很快就散去了。
長執秘境之行已了,在向薩日部烏彌告辭時候,藍漣若只覺得不少薩日部的魔女目光微妙地看着她們,時不時彼此交換目光,笑得頗有些深意。
藍漣若:“……”
就在此時,烏彌的一個近侍快步走進來,遞給了烏彌一封密函,烏彌看後臉色一變,緊緊盯着顏嬰嬰:
“夫人還不能走。”
藍漣若感知到了烏彌目光不善,她上前一步將顏嬰嬰護在身後,可就在這時在周圍埋伏的薩日部的魔女紛紛顯出真身,將二人包圍在其中,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