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女人的行為一如既往地反常, 林霽總是不知道陶知薇的下一秒會對她做什麼。
令人生氣的逗弄、滿含笑意的暗示、甩手走人的冷淡……
可現在這句話，是最奇怪，也從未遇到過的一句。
陶知薇……
好像需要她。
“你想聽我說什麼？”林霽的手心都出了汗, 在扶手上不小心打滑，她又帶着哭腔嗚咽了一下，抱住了女人的腰, “我只是害怕……我不是占你便宜的……等電梯修好了我就不抱你了……”
“想抱就抱吧。”陶知薇放了話。
“你該不會下次拿這個嘲諷我吧？”林霽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問題，這個女人總是很喜歡秋後算賬。
不過……
脆弱的陶知薇好像要比過去更加誘人一些。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林霽咬牙切齒地罵她，“要不是你非要讓我送什麼香水, 我現在至於被困在電梯里嗎？你能不能把電梯換個新的啊？質量也太差了嗚嗚嗚……”
陶知薇放了話, 林霽好像就徹底沒什麼顧忌了。
她要把委屈和害怕通通說出來。
她可跟陶知薇不一樣, 把所有壞情緒都憋在心裡，那樣身體絕對會出問題的。
“還有剛才！我都說了我沒有說是你做的！你幹嘛那麽凶跟我說話？我跟你道歉還不理我？我從小到大根本沒吃過這種虧！”
“要是讓我大姐二姐還有奶奶知道了，你就完蛋了！我這次真的要找媒體曝光你！寫你們陶家的黑料了！”
“瞎寫的媒體, 亂寫什麼宴會交際舞, 我被二姐嘲笑了好久……都是你的問題！陶知薇！”
陶知薇想要認真地聽林霽說話，但實在有些無能為力。
不過林霽的喋喋不休效果的確不錯, 至少那些痛苦的記憶再也沒有衝進她的腦子裡。
現在她的耳邊, 就只有一個聒噪的小鳥在嘰嘰喳喳吵個沒完沒了。
“……我, 我說完了！”林霽深呼吸了一下, 心情變得雀躍起來, 委屈轉換為冷哼, “我就知道你不說話是因為說不過我。陶知薇, 你平常那麽能說會道的，現在怎麼焉兒了？”
回答她的仍然是女人沉重的呼吸, 林霽這下全然不怕了，取而代之的是對女人濃濃的關心。
“你別死在這裡了……不然我要擔責任的！”林霽先是嚇唬她一頓, 然後發現陶知薇的狀態真的越來越差時，剛才的哭腔又染上來了，“你別暈過去了我真的害怕……”
她本來是將身體的重量放在女人身上，現在似乎反轉了下，變成她扶着陶知薇。
“別咒我。”陶知薇撐着扶手，勉強站了站，另只手虛虛放在林霽腰後護着她。
“一個人也沒有……你真的沒關係吧？”林霽往電梯門口看，仍然沒有任何腳步路過的動靜，“都說了要在辦公室放牛奶，這樣我要是順走一瓶現在也能救急了。”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林霽迫切地需要找個話題來繼續緩解氛圍。
她不能讓電梯里安靜下來，這樣陶知薇可能會堅持不住。
“下次就放。”陶知薇張口跟她說話，維持清醒跟她對話。
她不怕，但是林霽怕，所以她需要跟她保持溝通。
又過了幾分鐘，電梯外面終於傳來一個陌生女人的呼喊。
“裡面有人嗎！電梯裡面有人嗎！”
“有！有兩個人！”林霽像聽到了救星的呼喚，急急忙忙答應，“快一點！求你們快一點來！陶知薇要撐不住了……”
清醒的陶知薇聽見林霽的話頗為無奈，但此刻也沒有額外分出精神去制止她的話。
外面響起工具的聲音，沒過多久電梯門就被打開了。
明亮的光線照射進來，林霽沒辦法立即適應，眯了眯眼睛往外看。
外面是幾個維修工人，她們朝裡面伸出手，示意兩個人出來，“還能站穩嗎！拉住我的手！”
陶知薇鬆開了林霽的身體，看着她被工人安全地帶離到電梯外，自己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情緒之後，緩緩走向了外面。
“總裁，是我的失責，我會讓相應部門加強公司設備的定期檢查和維修。”一個女人先是對陶知薇鞠躬道歉，然後偷偷看了眼林霽，面容上有着明顯的疑惑。
林霽認出了這個女人，是跟俄羅斯合作方洽談的時候，陶知薇身邊跟着的那個助理。
她走遠了幾步，避開了上司跟下屬的交談，站在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打量了幾下陶知薇。
女人的神色已經冷靜，但面色和雙唇仍然有些發白，額前沁出了細汗，微微凌亂的長發還未整理。
襯衫外套已經被她脫了下來，林霽看見她胸前和腰間緊皺的襯衫，意識到那應該是被自己抓皺的。
電梯很快就修好，助理指揮了幾下工人，讓她們再仔細檢查好。
樣子都是裝給領導看的，哪怕電梯已經徹底修好。
林霽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着，看着助理領着工人們再次對着陶知薇鞠躬道歉，被女人之後才快速離開了。
這裡很快就再次只剩下兩個人。
陶知薇看向她，林霽彆扭地挪開了視線。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回想起了剛才在電梯里的場景。
“剛才在電梯里，沒說什麼假話吧？”陶知薇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
“我說什麼假話了？”林霽仍然立刻應激，“討厭你當然都是真的！”
說完，林霽看見女人低低地笑，張了張嘴還是嘆了口氣。
“你緩好了嗎？你回家是司機接送還是自己開車啊？”
“我自己開車。”陶知薇朝着地下車庫的方向走。
“那你能開嗎？要不要再回辦公室休息一會兒，雖然你那裡裝潢很差，但至少休息室里還有張床。”林霽跟着她跑，看着女人大步往前邁，跟剛才在電梯里的狀態完全是天壤之別。
“要不你替我開？”
“我不會開車……”林霽看見她這會兒又有心情逗弄自己，心也逐漸落了地，“我就要你給我當司機。”
在陶知薇將車子解鎖之後，林霽毫不客氣地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
在辦公室里還發脾氣問她是要司機送還是讓她自己回去。
林霽哼了一聲，她就是要陶知薇送她！
回家的路上，林霽仔細回想起了陶知薇的話，看女人虛弱的狀態，幽閉恐懼症肯定不是假的。
“你的幽閉恐懼是天生的還是後天形成的啊？”林霽仔細想了想，“肯定是天生的吧？如果是後天形成的話，那得是受了什麼折磨才會得這種病啊！”
林霽在手機上搜了搜，還沒等女人回答就反駁了自己，“哎？網上說這種病只能後天形成啊。”
她仔細看了看陶知薇，“上面說在車子里也會有相應癥狀的，你現在真的沒事兒吧？我很惜命的。”
“別吵。”陶知薇將她好奇探過來的腦袋按回去，“送你回家。”
林霽沒有再打擾她，自己安安靜靜把幽閉恐懼症相關的搜索資料看了看，途中偶爾好奇地看一眼陶知薇，似乎是在跟手機上的資料看看能不能對上。
在老地方停下車子之後，林霽走到駕駛位旁的車窗前，敲了敲車窗示意了一下。
陶知薇將車窗打開，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林霽，再次確認了她已經完全脫離了恐懼之後，才問，“怎麼了？”
“你真的還好吧？”林霽彎下腰，跟女人視線平齊，“自己可以平安回去嗎？”
陶知薇的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上揚的嘴角轉瞬即逝，“你是在關心我嗎？”
林霽頓了下，雖然陶知薇問的是實話，但她才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
“我怎麼可能關心你？”林霽立即嘴硬反駁，“你最後見到的人是我，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得擔責任的！”
這裡不方便停車太久，林霽也沒再跟她多聊，最後跟她招招手，雙唇開開合合半天，還是彆扭地開了口，“你……到家的話……就給我發消息報個平安吧……”
“什麼？”陶知薇側眸看她。
“你又這樣！”
她討厭死陶知薇了！
女人頗為無奈，“我是真的沒聽清。”
已經是晚上了，風也颳得大，來來往往的車輛不少，噪音完全覆蓋了林霽的低語。
“我說你回家給我發消息報平安！”
林霽只能大聲重複了一下。
今天被困在電梯的時候，陶知薇都那麽虛弱了還挪到她旁邊護着她，她是看在這個面子上這次才不跟陶知薇計較的。
不然她才不會關心陶知薇呢。
“好，知、道、了。”陶知薇見她氣鼓鼓的，一字一句地認真回答她。
“那你走吧。”林霽冷靜下來，再次對着女人招了招手。
目送着車子遠離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次下車之後跟陶知薇耗了好久。
這種如同約會之後被送回家，然後再在原地糾纏黏膩好久的小情侶有什麼差別？
林霽現在無比悔恨當初上學的時候，聽室友講了太多的愛情八卦，不然她面對陶知薇的時候腦子裡也不至於全都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花香居客廳內，林聿蘭正坐在餐桌旁吃着晚飯。
看見林霽回來，示意她過來一起吃，“聽劉姐說你跟朋友約着見面了是嗎？吃晚飯了沒有？”
林聿蘭這麼一提，林霽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吃東西，她整個傍晚都在擔驚受怕了。
見林霽搖搖頭拿起筷子，林聿蘭又示意一旁的阿姨再去添幾道林霽愛吃的菜。
“看你好像很累，跟朋友去哪裡玩兒了？”林聿蘭問她。
“隨便逛了逛，走了好多路，就有點累。”林霽埋頭苦吃，不看林聿蘭的眼睛，又急忙轉移話題，“大姐，難得見你回家一趟。”
“你不是要我好好休息，早些回家睡覺嗎？你都放話了，我哪兒敢不聽呢？”林聿蘭輕笑了下，“半個小時之前，關於我們林家的新聞熱度突然下降了不少。”
“半個小時之前？”林霽思索了下。
半個小時之前，她還坐在陶知薇的副駕駛座上。
“對，我也覺得很突然，之前熱度沒能降下來，所以我準備冷處理一段時間再做打算，但就在這麼短的一段時間，上午熱度還居高不下，半個小時前熱度驟降，我還沒能找到是誰幫的我們。”林聿蘭臉上的笑容始終維持着，她溫柔地看着林霽，“如果知道的話，我們一定得好好感謝她。”
“大姐，你目前心裡有猜測的人選嗎？”
林聿蘭思索幾秒鐘，搖了搖頭，“不同行業的友商不至於摻和進來，同行業的話，我們壓不下去的熱度就沒人能壓下去了。”
“陶知薇不是可以嗎？”林霽下意識說出口，說完連自己都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