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一瞬沉寂,郁彗淡漠吞聲,臉上不帶表情地回言:“沒人能永遠是高光時刻,我也一樣。就送到這兒吧,我回去了,顧教授慢走。”說完推開了車門。
顧清章並未下車,可聲音從車內追了出來,聲量不強,含帶着一點抱歉口吻,“郁副要是不愛聽就權當我沒講過剛才的話,職業習慣有時就是改不掉,是我失禮了。”
“沒事,多謝你送我。”郁彗站在他車門外,擡手臂去幫他關門。
“以後郁副有時間,我能約你再見面嗎?”顧清章從駕駛位微微偏身,視線向上追尋着郁彗的眼睛,溫聲問道:“不知道郁副想不想交我這個朋友,就當多一個人給郁副解悶。”
郁彗按下車門的力度有所減緩,在車門即將閉合前,他回答給顧清章兩個字。
可以。
背對着顧清章車燈遠去的那抹亮光,郁彗孤自走進小路,一個人慢行在夜晚的郁宅院外,院門外值夜的警衛朝他行禮,隨即亮起院燈跑過去迎他,被他擺了擺手,揮退了回去。
他很久沒在這條路上散過步了,今晚這個機會,他想重走一遍那些年幾乎每天都會走的路。
他和郁子耀一起回家的路。
夜風很涼,可不及萬丈寒冰凝結在他心頭,每一寸寒意都刺進他骨頭裡,把他釘進深不見底的暗懦。
他已足夠清醒,卻還甘願這樣卑微,顧清章問他那個曾經光芒萬丈的郁彗為什麼不見了,他熟知答案,卻依然不肯戳破它。
為什麼會不見呢?
為什麼寧可丟了自己都不肯乾脆一點,乾脆點把手放開,不再守着那一輪鏡花水月,空耗這大好年華。
說到底,他只是捨不得。
捨不得那個在母親葬禮上把他護在身後的少年,捨不得在孤涼夜裡相依相偎的那對身影。
那些強敵環伺,草木皆兵的日子,他曾與他徹夜相伴,以血脈做誓言,他答應過他,這一世不離不棄,永遠守在他身邊。
他做到了。
可他卻失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