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安的車隊懸了警報,超速疾馳在京津塘高速上,郁子耀自上車那時起就臉色不善,他用私人號碼打郁彗的手機,那頭已經關機,他又打去家裡,管家守在郁公館一步不敢走開,電話屏幕上看到是主人的號碼,接起來問的第一句話便是,先生?找到二少了嗎?
郁子耀的心如墜深谷,他在車上問部下,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的?
分明他派去的人足以看住別館和整座九科,郁彗的行蹤牢靠掌握在他手裡,為什麼還會發生這樣的事,郁彗怎麼會消失。
“便衣部署遵照您的意思,”部下如履薄冰地答言,“我們的人分兩撥盯緊在玉淵潭和九科本部,郁副近些日子一直就住在玉淵潭,門都出的很少,底下的人不敢打擾他,但每日都是遠遠的盯着,每逢他出去一定會跟到他人回到別館……這期間從沒有過間斷,郁副也沒有夜不歸宿過,我是在三天前查看手下的交接記錄時發現,別館緊閉大門,兩天兩宿沒人出來過了,連送餐食的小工都連着兩天沒來上門,我覺着不對勁,所以叫人喬裝了去叩門,說是部里來送文件,闖進去的時候就發現郁副已經不在別館了,我趕忙聯絡九科那邊盯梢的隊員,他們馬上去了本部搜查,結果發現郁副也不在九科……”
車裡的氣壓在短時間內降至極低,郁子耀沉晦的面容令部下愈發生懼,可又不得不硬着頭皮繼續彙報下去。
“我們已經動用了部里資源在查找郁副的行蹤,他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派人找過了,現在不確定他是不是離開境內,沒得您允許,我只能先從別館里看顧宅院的下人們開始問話,他們確實不知道郁副去了哪裡……”
郁子耀突然問道:“孔理呢?他現在在哪兒?”
“九科的人我已經全都扣下了,一個都沒讓離開,孔醫生現在就在九科。”
“去九科,再開快點,”郁子耀顯露出鮮有的焦灼神態,下顎繃緊成了一條線,擡手解掉了與西裝配套的暗格紋領帶,拽開丟到一邊,“讓翟羽立刻調人,去跟出入境交涉,他的護照在我這兒,要出境只能用假身份,讓他們從出境名單里一個個排查,再去仔細查這半個月內都什麼人出入過別館,有誰見過他,事無巨細,查到了全部向我彙報。”
近晚時,小雨不歇,路面濕蒙一片,天也灰了下來。
公務車半刻未曾耽擱,一路疾速,載郁子耀進入九科本部。
翟羽上前替他撐傘,郁子耀卻連雨傘撐開的這分秒時間都不等,冒雨邁進了九科的門,大步走向扣押着九科公職人員的指揮室,滿身寒氣推開了門。
指揮室里,眾人起身立正,惶惶不知緣故。
方柒尤其顯得惴惴而忐忑,她是在場的九科人員里唯二知道郁彗失蹤的人,然則她僅是知曉郁彗不見了,卻並不知道郁彗是怎麼不見了蹤影的,他又去了哪裡。
她懼怕面對郁子耀的責問,她不懂該怎麼去應對,如果她照實去說了,郁子耀不信她,那該怎麼辦……?
正當方柒畏怯地抱着手臂垂下了頭時,孔理在她身後挪開椅子,向前站了兩步,壓低聲音說:“別怕,說實話就行,我們本來也什麼都不知道,他不會在這時候對咱們出手。”
“他沒這個功夫。”孔理低聲道。
郁子耀果真什麼都沒問出來。
這些人打骨子裡忠於X安,對他這個X安部掌舵人抱着畏懼且崇敬的心理,他們一個個身家性命都屬於X安,完全不存在膽敢矇騙郁子耀的可能,之所以他會問不出他想要的線索,原因只有一個,他們是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郁彗壓根就沒把他要離開的事向九科里的人透露過。
郁子耀坐在郁彗的辦公室里,最後低沉着嗓音讓孔理‘出去’的那聲語調,結合他當下過度低氣壓的狀態,很容易讓人想到一個詞。
坐困愁城。
雖然孔理清楚,以郁子耀的權勢和手段,困與愁都只是暫時,興許一眨眼就過去了,這對他而言並不能代表什麼。
他從郁子耀的面前退去,走出那間讓人渾身生冷的辦公室,照原路返回他自己的醫療室,在走廊轉彎處被翟羽截下來。
半年未見,翟羽攥他手臂的力度還是那麽重,一把將他拽到身前,生硬口吻問:“是你協助郁副逃走的?”
孔理腳下一空,險些摔在翟羽肩上,穩住身體後,他立即揮開了翟羽的手。
“我沒那麽大本事,你高看我了。”他冷冷道,“該說的我都跟郁總說了,我沒必要再跟你重複一遍。”
孔理話盡便掉頭離去,留下翟羽一人,手中空握一把空氣,心事重重地望向走遠的身影。
郁子耀用了五日將九科翻個底兒掉,一切與郁彗有過私交的人都被揪了出來,一一過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