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舉材料送上去足有半月,趙柏喬才終於接到了本部部長辦公室的電話,告訴他晚些時候郁總要見他,不用準備什麼,一個人來便可。
他等了不短的時日,這段時間裡又搜羅了不少關於顧家親族在官商場里的灰色證據,本預備着等上頭傳見時一併拾掇了帶過去,卻不想被告知不用。
趙柏喬心有疑惑,去時路上更多了點顧慮,因為此次不該算作私下晤面,郁子耀卻沒有把他傳到國安本部,他們會面的地方不在部里亦不在郁公館,而是選在了與玉淵潭只一牆之隔的郁家別館。
他對這個地方很有餘悸。
“趙局。”翟羽帶着人早等在前門,還是那副看似恭謹實則毫不避諱的疏淡感,他和他的人都沒去給趙柏喬拉車門,趙柏喬是自己走下車的,但看上去也不像會介懷這點失禮的樣子,因着有孔理那檔事,趙柏喬最明白不過,翟羽心裡記恨他,這是怎麼都刷不掉的事實了。
翟羽向合院內側身迎人,趙柏喬輕一點首,道了聲‘有勞。’
兩人穿庭院而過,手下均駐足在外院,路過內堂外那一方池水時,趙柏喬偏頭望了一望,池塘里清澈無淤,錦鯉疏落,偶有一兩條潛於水面穿梭游弋,鱗片在月光下隱隱閃着銀色的光。
這院子已經無人居住了很久,可看起來還跟那人在時如出一轍。
翟羽將他引至堂屋階下,平聲附言一句:“郁總在裡面等你。”即後再沒其他舉動,淡定地恪守其職,候在了堂屋門外。
趙柏喬拾級而上,無可無不可地無視着翟羽,自己走上去拉開了格柵門,進入屋內。
郁子耀就坐在堂屋那張長長窄窄的漆木茶案旁,茶爐上空着,屋子裡少了點有人留宿過的氣息。
但香案上燃着香,被用作香爐的鳳紋琉璃盤上點着一顆淡紫色的塔香,聞起來味似懸木,幽香淡盪,這味道很有些宅子前主身上那股攝人的狡狠感,趙柏喬冷眉冷眼地聞了,情緒都跟着低下來,走進屋靜了片刻才折聲叫了一聲,郁總。
郁子耀點了下頭,眼光平平,沒看向趙柏喬一眼,“有件事交代你,坐吧。”
趙柏喬目光自他臉上划落,悶默坐了下來。
“你送過來的材料我看了,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短短一句空靈的讚許未明其深意,卻是讓趙柏喬懸着的那顆心變得更加忐忑,他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郁子耀身側擱着一件熨疊好的衣服,深紫底嵌暗紋,看樣式像是件和式浴衣,不是他本人會穿的那種。
當郁子耀緩緩開了口,趙柏喬很快在心底斷定了這件衣裳是屬於誰的,且將他心中忐忑惶然又升上一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