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夏(一)
夜夏(一)
—別有恨生,楚歌番外
屆選將至,峰頂之上無一倖免,誰也不能高枕無憂,哪個也不能獨善其身。
玉容山上,對於下一屆首腦雖已有了一張名錄,可畢竟事關巨大,沒人敢從那份名單中輕易就定了國運。
元老們近來常常為了這事兒聚坐在峰柏廳里。
七人少了兩人,李常.委於年頭病逝,而袁老將軍則是因為主動避嫌而不來參加換屆的會議。
那份名單競爭到最後,餘下那唯二的兩位人選,一位政績卓然,一位軍功顯赫。
郁子耀和袁祁,這是玉容山最後篩選下來的兩位接班人候補。
“旁的先不提,咱們就人論人,我更看好郁家那小子。”
“你看好他?我看你是有些看不清啊……”
“怎麼說?”
“那小子就是個沒有線牽着的鷹,你把天給他又沒有東西去牽制他,以後我們拿什麼來制衡。”
“所以說,這一點上,我就更支持袁祁。本來么。他一家老小都在,軍功也顯眼,你們說呢?”
圓桌中央刻着一朵盛放的牡丹,桌席上只有幾杯白釉蓋碗沏的龍井茶,席間並不見任何奢靡之物,只聽得幾位老者似家常般慢騰騰地講着話。
此間有人問道:鍾佬是不是已經有看法了?
坐於正位的老者喝了口茶,瓷壁輕觸,笑答道:“幾位說的我都聽着了,你們說的都在理,我還沒有什麼主意。”
峰柏廳內靜了下來。
“論政,郁部長是一等一的好手,論兵,袁上將無人能敵。兩個都是我們一路看過來的,不論哪個坐上我的位子,肩膀上的責任都重得很吶。”
“那鍾佬的意思是要,再看看?”
“我想鍾佬是想等有人先耐不及,或是退一步?”
“耐不及我倒是信,這退一步……老趙,這種時候誰個會退讓?”
鍾佬一笑而泯。
他這一笑,眾人亦都明白了些許個中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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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似乎比預料中傳的還快,上峰舉棋不定的消息幾乎在同一時間落入兩方陣營。
郁子耀聽後沒什麼反應,而袁祁更是雲淡風輕。
緊隨之輩根本看不出這兩人的半點情緒,彷佛這事和他們無關,來日站在城樓上的是別人似的。
為首之尊沒動靜,但底下人卻耐不住先站起隊來。
沿海之濱的某個城市,因與灣島相近,電台廣播多有開放,有人鑽這個空子顯殷勤,想向袁祁邀功,借諧音在廣播里打趣郁派。這人開始還算顧忌,不敢直指郁家,講的都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他內涵郁彗的緋聞,將九科說成一無是處的閑人所,把郁彗比作楊玉環,含沙射影地暗示郁家沒戲唱,這就要完了。
廣播里自然都是匿名,頻道極為受限,能聽到的人不多,可聽得着的也全都是能參與進政局的人。
有時候話不好聽,髒水一盆一盆地潑上去,淋得郁副那本就不敞亮的名聲越發暗沉,身旁人聽了都替郁彗氣得慌。
然郁副本人卻不在意,有人截下來找他告狀,一副擼起袖子就要乾的架勢,郁彗聽了一遍,反倒付之一曬。
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來跟他告狀的人了,但郁彗一點都沒有要回擊的意思。
部下們都不理解,時至今時,郁部長離大位僅有一步之遙,郁彗是他的命根子,他怎麼能受這種無端端的污衊。
“郁副!”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郁彗待在九科別院的游廊內,順手扔了一把魚食進院河。
護院河水清見底,乾淨地一棵水草都沒有,龍鱗色的日本錦鯉養在水下,日光照入,炫彩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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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下離開前留下了那台調聽好頻率的密碼電台,郁彗等人閑得慌,便又打開來聽了會兒。
聽了會兒電台那頭播音員用閩南話諷他。
不到晚飯時郁子耀就回來了,郁彗早就把東西都收好,叫管家擺上菜。
兄弟倆面對面吃這一頓家常飯,言語間說的都是家裡面的事,郁子耀溫情如往,在看着郁彗的時候,眼神柔軟地全不像他。
“彗彗。”郁彗吃好了才起身,郁子耀放下碗筷來叫住他。
“嗯?”郁彗稍稍轉頭。
“沒事,你先去吧。”郁子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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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夜深後,他將郁彗攬在枕褥間細細親吻,郁彗把頭靠在他哥哥肩上,微微地疼痛感讓他蹙了蹙眉。
渙散的燈光映在二人身上,一副纏綿悱惻的雙影繚繞在深夜中。
郁子耀吻着郁彗發紅的耳垂問:“最近有沒有聽到什麼不堪聽的話?”
郁彗輕輕仰起頭來,“……什麼……不堪聽的……”
郁子耀摟緊他的腰:“沒有嗎?”
“沒……”郁彗喘着說,“……沒有。”
“沒有就好。”郁子耀用手托着他的腰背,把他放平到床上,身影附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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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天光都大亮。
他不知道自己幾時睡了過去,也沒印象郁子耀幾點去上的班。
他坐起來醒了一會兒,管家來敲他的門,告訴他,孔理來了。
“讓他去前面等我,我就來。”
掀開被子,赤着腳踩在地板上,腰還有點酸,昨天果然不該讓他做的……連續三天同寢,郁子耀沒一天不要他的。
再這麼下去九科怕是要失去他的副長了。
簡簡單單衝過澡,郁彗穿浴衣來見孔理。
拉門時他很隨意地問道:“怎麼上這兒來找我,部里有什麼事嗎?”
孔理聽到他聲音,先是回身望去。
“坐。”郁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