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晨光初露,崇義坊青石板路上結着薄霜。
坊正老張頭裹緊破棉襖,罵罵咧咧推開坊門:"這鬼天,凍死個人..."
話音未落,清明渠里一團黑影撞進眼角。
老張頭眯着老花眼湊近渠邊,手裡竹竿往冰面上一戳——"咔啦"一聲,碎冰碴子底下翻出張泡發的青白臉。
"娘咧!"
老張頭一屁股跌坐在地。渠里漂着個綠袍官爺,腋下夾着本《離騷》,官帽早不知沖哪去了。
最瘮人的是那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活像見了閻羅王。
嘉德殿里炭火燒得正旺,李承乾指尖摩挲着閻立德手繪的昭陵圖樣。墨線勾出的飛檐斗拱間,還留着前日盧護批註的硃砂小楷。
"殿下!"
殿門"砰"地被撞開,賀蘭楚石官靴上沾着雪泥,喘着粗氣道:"清明渠...盧護...浮屍..."
狼毫筆"啪嗒"落在宣紙上,洇開一團墨跡。
李承乾望着案頭那摞《考工志》殘稿,昨日盧護佝僂着背謄抄的模樣猶在眼前。
那老東西指甲縫裡還沾着墨,這會兒卻泡在冰水裡。
"備馬。"
太子抓起狐裘往外走,忽然頓住腳步,"去請大理寺孫丹青,叫他把仵作帶上。"
東宮議事堂里落根針都能聽見響。
前太子仆丞盧護那小子,昨兒半夜栽清明渠里成了水鬼。
滿屋子屬官眼珠子跟釘子似的扎在李承乾身上——誰不知道這裡頭門道?
這是背後黑手在滅口呢!
李承乾慢悠悠把手裡的《禮記》往案上一撂:"都別一口一個前太子仆丞,人家如今是大理寺的人。"
指節敲了敲黃花梨桌面,"說說,大理寺派了八個衙役守着,人怎麼就能餵了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