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跑的奔向地鐵站,彷彿到了機場便可以起飛:“我馬上就到。”
這個“馬上”已經是六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到了機場飛機先是晚點,再是宣告隆山雷雨天氣,這一趟航班不得不取消。遲衍又趕緊買高鐵票,一路不安地回到隆山。
凌晨五點,雨還在下,每隔幾分鐘天邊便炸起一道驚雷。
遲衍沒帶傘,回到望江公館時整個人都濕透了,像剛從河裡撈出來的水鬼,人臉識別的密碼鎖怎麼掃都掃不開。
在她第不知多少次嘗試失敗時,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明井然抱着一隻等身公仔來給她開門,真絲睡裙外鬆鬆垮垮地套着她的白襯衫。
遲衍一邊換鞋,一邊忍不住地悄悄打量她。
“你一晚都沒睡嗎?”遲衍問。
明井然轉身回房,背影里透着睏倦和慵懶:“中間雷雨停了幾個小時,睡了一會兒。”
遲衍的目光追隨着她身後擺動的長發,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那是我的房間!”
明井然腳步不頓地走了進去,有氣無力地說:“讓我睡睡吧,不行嗎?你快去洗澡,小心感冒了。”
遲衍的身體里奇異地發起暖,莫名其妙,她為什麼要睡她的床,難怪還穿着她的衣服。
等她在客衛洗完澡進房,便看見明井然沒蓋被子地仰躺在她床上,窗外亮起一道閃電,把室內短暫地照亮了一瞬,照見她身下鋪陳着海藻般的長發,襯得她皮膚雪白,襯衫從她一側肩頭滑下,讓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全都深深刻進遲衍眼底。
雷聲還沒落下來,一瞬間乍泄的旖旎春光讓她大腦當場宕機,還是明井然張開懷抱喚她,“過來”,遲衍才知道過去把她抱進懷裡。
明井然整個腦袋都埋在遲衍胸前,隨着轟隆沉雷不住瑟縮。
等雷聲停了,遲衍聽見明井然在她胸口瓮聲瓮氣地問:“你困嗎?”
遲衍實話實說:“坐出租車過來的路上還有點困,淋了一場雨又洗完澡現在一點也不困了。”
明井然又問:“那你累嗎?”
遲衍收緊了胳膊,感覺圈住明井然的這個動作令她心裡也很踏實,她寬慰道:“我不累,就這樣,你睡吧。”
於是遲衍就被明井然拉着滾了床單。
遲衍:啊?
早上站在片場里,她整個人還是懵的。
“欸!那邊那個人是誰啊?還不快讓開!!”導演拿着喇叭大喊。
遲衍被場務搖了兩下才回過神來,她站在鏡頭裡了。
“你昨天幹什麼去了?怎麼一回來跟丟了魂似的。”羅婕問。
遲衍眼神飄忽:“沒,沒幹什麼啊,回家有點事。”
羅婕不滿地訓她:“既然已經回來了就專心工作,也不要你做事,你別給劇組添麻煩就成。”
遲衍毫無靈魂地點頭:“哦,好。”
她目光看向片場中心的罪魁禍首,明井然全然未受影響地和男主雷希越演着對手戲,神情專註,演技生動。
只有遲衍知道,在她被男主劍指的胸口之上,在層層古裝戲服之下,藏着一枚由她種下的新鮮吻痕。
她還被今早的意料之外驚得魂不守舍,明明一天之前明井然還在跟她演吻技生澀的純情劇本,怎麼一下子就把車開上了高速公路?
明明她能感覺得到明井然對她有些特別,怎麼她們還是變成了那種關係?
遲衍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為什麼要期待自己和明井然有那種關係之外的關係?!明明現在這樣就是正常至極的。
“咔。休息一會兒,給男主補妝。”導演說。
遲衍收回思緒,看見男主雷希越吐了一臉的“血”,明井然朝她們走來,臉上帶着演完哭戲沒幹的淚痕,表情不悅。
“這是哪場戲,我怎麼沒印象?”遲衍問。
“不是劇本上的,今天拍的飛頁。”羅婕說。
“飛頁是什麼?”
“就是劇本上沒有的,拍攝期間編劇臨時加的戲。”羅婕解釋。
一般拍飛頁的情況有三種,一是劇本本身沒寫好,編劇每天趕工,寫一點就拍一點;二是導演根據現場拍攝情況和編劇溝通後及時對劇本作出調整,比如說某一場戲時長不夠或呈現的效果不好,就會新寫一些劇情;還有第三種是,原劇本沒有任何問題,為了給某個角色加戲,硬塞的飛頁。
如今讓明井然不高興的,明顯是第三種情況。
男主的高光是有了,但明井然演的安讓就被刪改成一個不顧全大局、生死關頭為男女大防扭扭捏捏、救人治病時還想著兒女私情的不合格的大夫。
中場休息完,男主重新畫好妝,統籌來喊明井然繼續拍攝。
明井然在露營椅上安坐如山,側臉冷然:“我不拍了,要麼幫我改通告安排別的場次,要麼我今天就放假了。”
統籌吃了一驚,就連羅婕在旁邊也嚇了一跳。
兩人互相使了個眼神,統籌便說:“井然你再休息一會兒,我問問導演能不能先拍雷希越單人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