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舟把腦袋低下去,聲音悶着:“姐,你走吧。”
這是她和川錄閑說的最後一句話。
審訊室里安靜下去,川錄閑的視線依舊落在江映舟的頭頂,輕柔且沉重,她捏着糖紙,在出神似地靜默了半晌。
半晌過後,抬頭看了眼泛着冷光的燈,也抬手抹了一下眼角,再然後,按着江映舟說的,走了。
一時人聲嘈雜,有驚呼有嘩然。
川錄閑出來牽上唯因,面色冷峻地往外走。
這一個插曲其實不足以讓川錄閑被關上二十天。
第二個原因是,在她一言不發大跨着邁步的時候,旁邊一個警察走過,目光落在她身上,有輕蔑有厭惡,還有一聲冷笑,從喉嚨里哼出來,尖刀似的。
他單手揣在褲子口袋裡,右手摸着脖子道:“這種人就是這樣的。不過仗着自己會點封建迷信。”
川錄閑停住腳。
唯因感覺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漸漸鬆了,冰涼的手指從她腕間放開,她望着川錄閑的半側背影,看見眼前人僵滯的眼球微動了下,接着轉身,凝着說話那人。
還是沒有說話。
兩秒後,川錄閑抬腳,把那警察一腳踹到牆角!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她已然飛身過去,拳頭在對方身上砸出悶響!
沒用任何術法能力,只用拳頭把對方打得渾身傷痕鮮血淋漓。
半分鐘之間,已是沒了抗拒的聲響!
川錄閑一手揪着已經半昏不昏的人衣領,一手抬起來,暗血從她指尖流到手肘,身上的外套已經被濺出來的血染得紅了半邊。
這種人,哪種人?
沒有人有資格來評判。
那男警察神志不太清醒,鼻腔和嘴裡都溢出血來,臉上青紅交接,雙手雙腳搭在地面,指節抽動。
川錄閑盯着他有些混沌的雙眼,一字一句說:
“我不靠封建迷信,也能把你打到死。”
說完話,鬆開衣領,在那警察腦袋磕到地面上的聲響里,她站起身,看着跑過來的其他警察,伸出雙手。
“離死還遠,”她瞥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再盯着面前的警察,“拷上。”
咔噠兩聲,川錄閑帶上手銬。
金屬的手銬有些分量,她抖抖手,問:“關多久?”
面前的小警察有些哆嗦,聲音隱約帶着顫:“這個……這個不一定。”
“嗯。”
簡單應了一聲,川錄閑沉默下去,面色沒什麼變化。
走了兩步,她停住,開口:“把我手機給我。”
剛剛收走她手機的小警察躊躇兩秒,抬眼看見自己領導點頭,這才把手機遞到她手裡。
川錄閑右手接過手機,解開鎖屏,站在原地約莫半分鐘,周身氣質像是凝滯住,旁邊的小警察背着手,喉頭滾動幾下。
到底是誰應該緊張啊?小警察抿住嘴,在衣擺上擦掉掌心的汗。
半分鐘過後,川錄閑關掉手機,抬頭,手帶着手銬翻轉一圈,掌心向上,勾了勾手。
朝着唯因站的方向。
唯因從她踹飛那個警察開始就沒挪過腳,站在原地,雙手垂在身邊,沒什麼驚懼也沒什麼震驚,只乖乖地待着。
眨眨眼,反應過來川錄閑是在叫她過去。
川錄閑。唯因在心裡輕輕念她的名字。
怎麼會有人在衣擺帶着血,臉上帶着血,原本如玉一般的雙手也帶着血,原本細長修潤的手腕上帶着手銬的時候讓你去到她身邊。
很不合時宜地,唯因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她更懂得如何俘獲人心了。
唯因站在原地望着她的手,看上去愣愣的。
叮咚。手機一震一響
從獃滯里回神,唯因先收回視線,再伸手把手機從短褲兜兜里拿出來,點開微信,看見最頂上川錄閑的頭像上帶着一個小紅點。
她點進去,看見川錄閑又給她轉了五萬塊錢。
第一次給她轉錢是在她剛跟着川錄閑的時候,川錄閑說小錢,給她備用。
她其實到現在幾乎還沒用過。
看清錢的數目,唯因把手機揣回兜兜里,小跑到川錄閑面前。
她在距離川錄閑半步的地方站定,露着的雙腿依舊有些冷,腳踝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咬了一個包,已經紅腫起來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咬的。
“川錄閑。”唯因微微仰頭看她,聲音低低地喚。
耳朵里聽見這句,川錄閑盯着唯因左眼下那一顆小痣:“把錢收了,照顧好自己。你有姜姜的聯繫方式,這段時間有什麼事可以找她。”
“川錄閑……”
“怎麼?”
唯因伸手,把被手銬拷着的雙手握進手裡,摸到有些黏膩的血,尚且還溫熱,指腹在泛紅突出的關節處摩挲,動作軟軟柔柔的。
些微淚花從眼底滲出來,眼角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