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容易了。”顧筱琪聽後長嘆口氣,“我都不敢想這事兒要是放我身上,我得什麼樣子。”
程幼雪輕“嗯”一聲。
她知道這些,是那時他們一中的教務主任會用周述的事迹來激勵學生們。
大家聽了後,也和顧筱琪一樣,不免暗暗對比,心生同情,看向周述的目光帶着憐憫。
可程幼雪認為周述恐怕一點兒也不覺得這些是他的“事迹”。
她記得有段時間,周述經常代表優秀學生演講,他本人是一次也沒提過他的遭遇的。
顧筱琪吃掉最後一顆珍珠,又說:“那也怪不得他性格有些內向了,他高中時得比現在話還少吧?”
這個的話,程幼雪就不清楚了。
她和周述中學時代幾乎沒有交集,對周述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他是位勤奮刻苦的好學生上,再多的,也就是老師特別喜歡叫他演講了。
而能讓這抹印象稍微變得豐滿些的,是她見過周述和梁逸之打過幾次球。
可即便是打球,周述的存在感也很低。
他不像梁逸之擅長三分球,投出一個球贏來滿場喝彩;也不像個別魁梧的體育生,會灌籃、搶籃板,跳躍力叫人咋舌。
她聽梁逸之說,周述打的位置是後衛,負責控球,不管得分。
程幼雪不懂這些。
她和周述真正意義上的認識,是在高考後的同學聚會上。
那天來了很多同學,哪個班的都有。
程幼雪和梁逸之剛確定戀愛關係,是全場的焦點,大家幾乎是圍着他們轉,一會兒讓他們情歌對唱,一會兒讓他們分享戀愛心路。
梁逸之一直替程幼雪擋着,被灌了好幾次酒,等終於把這些好事的同學轟走,他倆就在角落待着。
梁逸之說了好多情話。
他保證只要念完四年本科,和家裡有個交代,他絕對不在國外多待一天,會立刻回到程幼雪身邊,以後再不分開。
程幼雪聽得心裡酸澀不已。
其實,最好的辦法是她也出國。
可一是她爸爸的職位敏感,她要是出國留學,會非常繁瑣麻煩;二是她想學的專業,國內就有頂尖的,非要到國外去鍍所謂的金,實在沒必要。
分別成了必然。
程幼雪知道梁逸之因為不想出國,和家裡吵了好久,她不想他走得不安心,只能強顏歡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說幾十遍了。”程幼雪說,“我們也不是分開四年啊,不是還有假期?”
梁逸之用力點頭:“假期我肯定回來!”
聚會最熱鬧的時候,好多同學揪着一個麥克嚎唱,快要掀翻房頂。
梁逸之牽着程幼雪的手,一路護着她別被那些群魔亂舞磕碰,來到了包廂里的另一個角落。
程幼雪這才注意到那裡還有個人。
男生穿着素白的T恤,背挺得板直,包廂里燈光昏暗,也掩蓋不住那條運動褲的舊感——一看就是反覆洗過太多次的。
他坐在最外層的沙發邊,默默無言,安靜得好似與周圍的喧囂哄鬧完全割裂開,也沉默得彷彿融入了環境之中,成了背景板。
“周述!”梁逸之大喊一聲。
男生頓了兩秒,轉過頭。
梁逸之給程幼雪做介紹:“這是周述,我哥們兒。不出意外,你倆一個大學。以後你在學校有什麼事,找周述幫你。”
程幼雪看向男生,笑着沖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程幼雪。”
周述嘴唇動了動,站起身,然後……
記憶驀地卡住了。
程幼雪一時記不起來後續,寢室外這會兒又傳來說話聲,更是打斷了她的思路。
“那胡老師就不來了?”
“不來了,她的班都勻給其他老師帶。”
“那怎麼分配啊?”
“這個……”
顧筱琪也聽見了,但只聽了個一知半解,她敞開門:“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說話的兩個人是新傳學院的學生,來走廊這邊打水,見有人也想八卦,很自然進了程幼雪她們屋。
“你們剛才說的胡老師是哪個胡老師?”顧筱琪問,“不會是我們學院的吧?”
女生說:“不是。是——你們屋好香啊,是什麼味道?”
程幼雪回道:“我點的香薰。你們吃零食嗎?”
她拿出從家裡帶的巧克力和曲奇,兩個女生一吃來,沒再追問香薰,說起正題。
她們口中的“胡老師”是學校教體育舞蹈的胡老師。
胡老師寒假期間查出懷孕了,家裡人讓她回家保胎,一直到生產之前,都不來上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