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述和朱旭發著消息,餘光留意在身旁。
見她不錯目光地看着女孩們,眼裡似乎也有了絲絲光彩,他悄悄舒了口氣。
周述說:“朱旭說舞
蹈是……”
“我有個朋友。”程幼雪突然打斷,打斷之後又覺得不好意思,“沒事。我就是……”
“我想聽。”周述也打斷了她。
程幼雪一怔。
周述抿抿唇,拿着手機的手暗自使力,隔了幾秒,低頭詢問:“我可以聽嗎?”
程幼雪不假思索:“當然可以。”
她也是一時之間有了傾訴的慾望,很想和人說說話,但又怕打擾人。
既然周述願意傾聽,她很樂意和他說。
兩人去了小教室斜對面的窗檯邊。
從這裡可以看到操場,不少學生已經圍着篝火坐好,火焰燒得旺盛,照得一方天地紅彤彤的。
程幼雪深吸口氣,找了找切入點,說:“我挺愛參加志願者活動的。”
周述點點頭。
程幼雪笑笑,繼續:“但其實我以前並不關注這些。是因為我的一個朋友,我才開始留心。”
程幼雪有個跳舞的夥伴,叫珞珞,是個少數民族姑娘。
和阿金一樣,珞珞性格沉靜,不愛說、不愛笑,只有在跳舞的時候才充滿活力。
程幼雪從小在舞蹈上很有天賦,這可能是隨了她外婆,她外婆就是著名芭蕾舞蹈家。
因為有天賦,程幼雪很少服誰,除了珞珞。
珞珞是那種血脈里自帶民族魅力的天生舞者,只要跳起她本民族的舞蹈,簡直是光芒萬丈。
程幼雪和珞珞是朋友,也是知己。
珞珞常說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更多人知道她民族的舞蹈,她想讓她的民族舞蹈在大舞台上大放異彩。
可這個願望,珞珞沒能實現。
她初二時患上了急性白血病,沒過多久,就去世了。
直到她死前的前一周,她還在關注網上那些宣傳民族舞的公益推廣活動,她參加不了,就留言,用語言向大家傳遞舞蹈的美好。
“珞珞走後,我嘗試參加了一些志願者活動。”程幼雪望着窗外,眼中有光亮閃過,“我以為我是在用這種方法紀念她,可參與下來後——”
她在這個過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喜歡公益事業,不管是舞蹈還是其他,只要是可以傳遞能量和愛心的活動,她都喜歡。
所以她選擇學習公共關係,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在社會上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可在最近這段時間裡,她雖然還在一如既往地堅持參加各種志願活動,但她清楚,這不過是她為了讓生活回到正軌的逃避方式罷了。
而逃避也確實沒用。
梁逸之再戀愛了,她聽到後情緒低落;看到梁逸之曾經送她的項鏈,她也悶悶不樂。
如果不是今天歪打正着讓她看到阿金,又讓她看到這群跳舞的女孩們,她恐怕還會一直陷在低壓之中,無法自拔。
所以,萬幸,她來了。
心裡某處繞不開的地方正在撥雲見日。
程幼雪轉身背靠着窗檯邊緣,衝著周述歪頭笑了笑:“周述,你的理想是什麼?”
周述回答:“好好學習,回報社會。”
程幼雪被他的實誠弄笑,換了個問法兒:“你為什麼專門選擇水利水電工程里的防洪方向?”
這是程幼雪第二次提及這個專業,周述依舊倍感意外。
他轉頭面向窗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家那邊是洪澇災害頻發地區,很多人因此失去生命。”
在周述家鄉,每年到汛期時,就會人心惶惶。
周述聽爺爺說過,現在還是有些條件了,國家也都盡全力保護,擱以前,大水衝下來,死了多少人都報不出數。
周述的奶奶就是因為洪災沒的。
後來,奶奶出事的那片地方,建了泄洪道,爺爺時常會帶着從山上采來的花,到泄洪道附近,和奶奶說說話。
那時候,周述就想,要是沒有這些災害該多好啊。
人們不會失去家人,家永遠是完整的家。
然而,人在自然災害面前是那麼不堪一擊,在意外面前,也是那樣的脆弱。
周述在失去父母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都覺得不管自己做什麼,許多事他都無法改變。
爺爺也離開他以後,他更加認為人生本該如此,不必抱有希望。
可裴老師從來沒有放棄他,一直拉着他往前走;他去北城的路費,也是家鄉鄰里一塊錢一塊錢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