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緒:“……差點還忘了‘謝謝你’。”
羅琳娜笑得爽朗:“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嘛。”
這句話應該是令人生氣的,但奇異的是,置身和羅琳娜談話的氛圍里,姜緒一點生氣的念頭都沒有。
“我其實很好奇你是怎麼和這麼多人處好關係的。”姜緒回憶着說,“我被放逐的時候,皇女手下的很多人應該都聽說了你有問題,但他們還是很信賴你。”
“我有這份自覺。”羅琳娜說,“我也會利用這一點。但我並不像紅蓮那樣是經過培訓的,或許這個答案很簡單——在阿瓦隆當一個‘校醫’並不輕鬆,這就是答案。那些孩子十來歲接觸了過於真實的世界和異常的價值觀,而你為了和他們相處,想讓這些怪小孩對你誠實,自然就會成長。”
姜緒沉默半晌:“那時候的灰狼是什麼樣子的?”
“和現在完全不同。”羅琳娜的語氣裡帶了些懷念,“我和他接觸也不多,紅蓮和他熟一點……不過有一次,他做完任務回來後,差點死在他自己家裡。聽起來很嚴重吧?但其實傷口還好,他只是不想開口說自己需要治療,就硬生生在家熬出了敗血症。他那時候話很少,圍在我周圍的小孩兒一般都是話多的。”
“比如皇女那樣的?”
“不。她的話也很少。”羅琳娜說,“至少她進入學校時,話就很少了。為了她的安全,約爾曼一直讓她戴着面具。不過,她和灰狼的話少不是一個概念。灰狼更像頭獨狼,但皇女即使話少,圍着她的人也很多。”
羅琳娜搖搖頭,不願意更多的回憶。
“說完你的疑惑,到我了……提起放逐日。”她的眼神亮了亮,“我最近實在很好奇你那時候會那樣輕易地接受‘放逐’的結果。”
羅琳娜那時候對她的了解太少。你會很容易對“格蕾”產生一種印象,尤其是她的眼睛,灰褐色的瞳孔、起伏不大的表情會讓人覺得她會是很容易接受現狀的性格。但羅琳娜現在知道了,她絕非如此。
姜緒一隻手撐着下巴,回答道:“其實我和皇女一直保持着通訊。”
“嗯?”羅琳娜一下沒聽明白。
“字面意思。”姜緒說,“包括現在也保持着。”
這算是一個設計上的bug,即使區域間的通訊受阻,但如果二者原本就保持着通訊,並不會被打斷。
也就是說,放逐日那天,即使帝國方向的聯絡被切斷,但姜緒仍能和皇女取得聯繫。
伊特恩保衛戰後,皇女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姜緒其實很清楚,皇女是個“領地意識”很強烈的人,換一方面來說,在她可以掌控的範圍內,她不允許意外發生。不管是伊特恩被襲擊還是灰狼的死亡,都讓皇女的行為變激進了不少。
姜緒那個時候本來就受到來自暗處的威脅,她主動提出了這個想法——這其實是一種對自身領域的一種侵/犯,但皇女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
姜緒繼續道:“伊特恩過去也放逐過其他人,表面上來說放逐地是不確定的,但實際上,皇女也大致知道,被放逐的區域多半是同盟國國域內。雖然那天事發突然,但我和她還是在短暫的時間內進行了一次‘交易’。”
“什麼交易?”
“她需要有她的人進入同盟國,我也需要她放棄她的利益,答應我一件事。”
不知道為什麼,羅琳娜忽然就有些領悟到“這件事”是什麼了。斑鬣受挫時,她和紅蓮也復盤過是哪一步推算出了問題,讓她們在那個時間段會這麼局促。
“答應我把‘天使之塵’的解毒劑配方公開。”姜緒說。
——果然。
羅琳娜有些恍然地彈了彈劍鞘,有其他人左右了皇女的決定,這讓她們的計劃里出現了更多的變量。
她想到什麼:“你沒有把你們的打算告訴你的同伴,我聽說他死在了河谷里。”
姜緒撥弄着權杖上的枝葉:“如果再來一次,我會帶着他一起。我希望他活着。”
片刻的沉默後,羅琳娜伸展伸展肩膀:“所以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引起動亂?或是其他……或許我們可以是同行的人,其實紅蓮很就以前就想和你……”
她看見姜緒的目光落到遠處,寬闊的平原上,雷鳴電閃、風雲變幻。
羅琳娜若有所感:“事到如今,既然你已經願意說了,你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姜緒用權杖輕點羅琳娜的額頭,溫潤的光芒從權杖之尖散開,白金色的翅膀在她身後展開。
這是羅琳娜第一次離這雙翅膀這麼近,她清晰地看到那些柔軟的羽翼與鋒利的羽根,瑩潤複雜的法術光輝在距離她不到半米的地方散發著光輝,半精靈眨眨眼,睫毛與她掀起的風一併顫動,彷彿時間都慢下來。
羅琳娜忘記了呼吸。
與此同時,刀劍鏗鏘、震天的呼嘯聲、屬於戰爭的轟鳴自平原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