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九幕戲·上
第二天甘泉宮的遊獵正式開始，和以前不同的是，這次劉徹竟然破天荒帶了女眷參加——皇後身着青色的獵裝，頭髮半數在頭頂盤起，僅僅以一根玉簪子作為固定，剩下的在腦後編成長辮，交纏着藍色的絲線，身後披着淺銀色的披風，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
這種裝扮後來變成非常流行的騎獵裝，長安城的貴婦紛紛仿效，一時成為風潮，此乃後話，暫且按下不提。
卻說衛青自從變成衛子夫後，一直困在深宮之中，平時行為舉止都要注意三姐的形象，不能太過粗獷，吃相不能不文雅，想要舞刀弄劍還得遣退眾人獨自關起門來偷偷摸摸，至於兵法書都要假託劉據之名才能去天祿閣借閱，以免引起旁人懷疑，至於騎馬——堂堂皇後出行自然是坐車子了，哪裡有親自騎馬的機會。
所以這次跟劉徹來到甘泉宮，難得有了一次野外放飛自我的機會，衛青的心裡是歡呼雀躍的，雖然表面上還要故意裝出端莊賢淑的樣子，始終揚起的嘴角早就暴露了他此時非常開心。
劉徹縱馬來到他身邊，小聲詢問：“仲卿這些日子可是悶得慌了？”
“那是當然。”衛青連忙點頭，“我已經有好久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馬了。”
衛青從小就在公主府當騎奴，後來去了建章宮也是從騎手開始做起的，他和馬的緣分可謂匪淺，而且衛青本身也非常喜愛馬，和馬一起相處讓他覺得放鬆。
後來他發達了，上門送名貴馬匹的人也多了起來，衛青將那些想通過他攀關係的人都拒絕了——廢話劉徹都當面對他磨牙了，他要是再學魏其武安養門客就是蠢豬——推不掉的都是那些跟着他拿軍功的老部下，盛情難卻，他好歹留下了幾匹，在侯府專門開闢了一處園子用來豢養這些馬匹。
雖然大將軍幕府在未央宮內，只有五日一休沐的時候衛青才有空還家，不過他一到家總會和這些馬兒呆一會，給它們順順毛，喂喂草料。衛青也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不管做到多大的官職，內心還需保持最初的本源，不驕不躁，寵辱不驚。劉徹給他的賞賜太過耀眼，他也接下來了，反正一切拿軍功說話。現在外人傳說劉徹要冷落他了，他也安之泰然。
衛青早就給二兒子取名叫做衛不疑，這雖然是當時一個非常爆款的名字，但衛青寄寓了君臣不相疑的希望，他還想好好地、安生地過他能吃飽穿暖還不挨打的日子。
一聲獵鷹的尖嘯打斷了衛青的思緒，他側頭望去，只見劉徹右肩上系著鐵甲，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大老鷹正停在劉徹肩上，目光銳利地巡視着眼前的山林。
衛青還在劉徹身後的騎兵隊伍里看到了他的老部下張次公和李息，一開始他還覺得自己現在的形象有些不好意思，不過轉念一想，反正他們也不知道此時衛子夫身體內的人是自己，衛青就坦然接受了部下朝自己行禮，然後微微一笑，略微頷首，策馬跟着劉徹走了。
“我怎麼覺得皇後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怪的？”張次公偷偷對李息說。
“你想多了吧。”李息不以為然地回答。
張次公看着衛青的背影，默默發獃。剛剛皇後看過來時，那個狐貍般探究的眼神，怎麼好像是他的上司在冒壞水。
這可是冤枉了，其實是衛青這幾日和劉徹朝夕相處，也略微感染了一些陛下的神腦洞，看向張次公的大鬍子，就想象了一下張次公和他夫人互換身份會是怎樣一番情形，因此看向張次公的眼神也有些詭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