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十幕戲
要是說完全沒有感覺到劉徹的心意，除非衛青是個傻子，但感覺到是一回事，要是傻乎乎把這份心意當真，以為會天才地久，那衛青也就是個傻子了。
作為一個聰明人，衛青知道劉徹在朝堂上給自己劃下的警戒線在哪裡，在日常的相處中，他也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
“姐夫……”衛青小聲地喊了一句。
劉徹並沒有因為這個稱呼感到溫情，相反他很明白，衛青在這個時候改了稱呼，反而是涇渭分明的意思。
非不知也，實不能也。
衛青漆黑如點墨的眼睛里傳達的是無聲的這句話。
“仲卿啊仲卿，你……”一陣夜風從窗外逃逸了進來，帶來了涼意，也換來了劉徹的一聲嘆息，他喟嘆道，“你真是個滑頭。”
若是平時，衛青大可以當做無事發生過，又或者像甘泉宮的那個午後一樣，大方地回饋劉徹一個吻作為撫慰。
但也許是受傷後的身體太虛弱，影響了意志的堅定，又或者是這夜色太令人沉醉，搖搖晃晃的車廂和昏黃的燈光都讓他想起了當初被救出的那個夜晚，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劉徹，大漢的天子如同天神一樣降臨在他面前，給他帶來了許多他從未想象過會擁有的東西。
在微涼的夜風中，包裹在毯子里的衛青下意識地朝劉徹溫暖的環抱里再湊了湊，當初英俊的少年如今變成了沉穩、面上看不出喜怒的中年帝王，但衛青仍然能從他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中看出，他的君王此時正在失落和沮喪之中。
任是誰表白被拒都會這樣吧，更何況是富有四海的劉徹，這天下什麼東西他想要，大家都不會掏心掏肺地全部奉獻給他？
衛青幾乎瞬間就湧起了濃濃的負罪感，這是他發誓效忠一生的陛下，是將他從不知名的建章小卒提拔成為將軍的伯樂，也是在長公主能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捏死他的時候，救了他的姓名並且如師長般教會他為臣、為將之道的恩人。
這樣的人剛剛又為了救自己流過血、受過傷，又怎麼能讓他為我而傷心？
衛青伸出手，摸了摸劉徹被夜風吹得冰涼的臉龐，沖他微微笑了一下，手指描摹過劉徹高聳的眉峰、英挺的鼻樑，最後到了據說有些薄倖的嘴唇。
劉徹楞了楞，他低頭凝視衛青，眼神里流露出明顯的期待，就如同兩撮小火苗在閃閃發光。
“陛下。”衛青一字一頓地說，“臣又如何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