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沒再離開船隊,帶着李小囡,每天都是一大早就下船,騎着馬,逢會趕會,逢集趕集,看完集會,或是沒有集會,就仔仔細細看農事。
這麼一路到杭城,李小囡只覺得就是一眨眼,這趟行程,前一半太慢了,後一半太快了。
船隊是清早泊進杭城別業碼頭的,在到達前一個時辰,整個船隊就已經燈火通明,沿途來往於船隊和岸上的小船穿梭不停。
船泊進碼頭,顧硯和李小囡下船就要祭祀,杭城別業的祭祀一向比京城王府隆重講究。
大船穩穩的靠進碼頭,寬寬的跳板從碼頭搭到船上,李小囡跟在顧硯身後下了船,顧硯腳步微頓,等李小囡趕上一步,兩人並肩,跟着前面導引的別業總管事往前。
“就在那座小山,得走過去。”顧硯低低道。
李小囡那身大禮服居然比他這一身重了不少。
“臘月里那一趟也是這一身,我已經練出來了。”李小囡一副淡然模樣。
“咱們先到山腳下祭祀先祖,再到山上祭祀了先祖母之後,就能歇一歇。”顧硯和李小囡說起了閑話。
這禮服不管多重都得穿着,這是他和她要承擔的東西的之一。
“怎麼一個山腳,一個山上?”李小囡問道。
“有段閑話,應該是真的。說是那位先祖母說,她和先祖相知相伴了整整一輩子,沒有任何遺憾,下輩子肯定要換個活法,也要換一個人相互陪伴,先祖覺得先祖母說的很對,兩個人就沒合葬。
“先祖母葬在山上,是因為兩人約定,誰先走誰就只能在山下。”顧硯壓低聲音道。
“真是豁達,咱們……”
“咱們得合葬,下輩子還在一起,下下輩子再換人。”顧硯打斷了李小囡的話。
“一輩子呢,還不夠啊?行吧行吧。”
“一輩子太短了。”顧硯聲音里透着說不出的意味。
“嗯。”李小囡抬頭看了眼顧硯,伸手握住顧硯的手。
從山腳祭拜到山上,再從山上轉着圈一路祭拜下來,已經是午正過後了。
顧硯和李小囡換下厚重的大禮服,匆匆吃了中午飯,顧硯去見早就等候着的兩浙路諸官員,李小囡坐了亮轎往別業另一面的迎雲堂。
符太太和三位尉娘子已經在迎雲堂等了很久了。
亮轎在迎雲堂前落下,符太太上前一步,伸手去扶李小囡。
李小囡邁過轎桿,急忙屈膝,“多謝六舅母。”
“世子妃客氣了。”符太太側身讓李小囡先走一步,跟上笑道:“世子妃和世子從大清早祭拜到現在,照理該好好歇一歇,可我們不趕着過來,只怕要生出閑話。”
這樣解釋的話要不要說,符太太來來回回掂量了一上午,還是決定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