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進了十一月,陰沉沉的天,刮著北風,潘世易還是趕的渾身熱汗。
周沈年聽到小廝的揚聲通傳,迎到門口,看着潘世易濡濕的帽檐和滿臉的熱汗,嚇了一跳,“出什麼事了?怎麼趕成這樣?”
“要出大事了,世子爺呢?”潘世易急切問道。
“去查看河道去了,得很晚才能回來。是災民的事?”周沈年神情凝重起來。
潘世易是領了吩咐去查看南下的災民行程的。
“去哪裡查看?我得趕緊見到世子爺。”潘世易還沒坐下又站起來。
“你趕了一夜的路?再急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你先喝碗熱湯,換身乾衣裳,否則,你病倒了,那就更誤事了。”周沈年按住潘世易,揚聲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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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世易被顧硯安排過去盯着南下的災民,兩浙路三司衙門也都安排了得力的人手一路往北盯着,特別是蔣漕司,他主管民政,這一樁極其燙手麻煩的事兒理所當然的落到了他頭上。
這件大事自然是葛先生經手,葛先生收到的第一份線報比顧硯晚不了多少,掃過一遍,頭皮發麻。
蔣漕司和高帥司、趙憲司等人跟着顧硯看了整整一天的河道,精疲力盡的回到漕司衙門,剛進了二門,聽葛先生說了線報的事兒,火氣一下子就竄上來了,“他淮南兩路想幹什麼!”
“漕司!漕司!”葛先生急的叫起來,這可是在衙門院子里,四圈兒都是人!
蔣漕司大步流星衝進他那三間屋,猛一個回身,把葛先生嚇了一跳。
“那位宗先生在淮南兩路到處竄呢!”蔣漕司咬牙切齒。
“嗯?宗?那是?”葛先生眼睛瞪大了。
“就是他!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這可是兩浙路,江南,這是他的老巢!你看看,他就能下得去手!”蔣漕司是真氣壞了。
“宗先生在淮南,東翁是怎麼知道的?”葛先生謹慎的問道。
“那座王府盯着他呢,盯的死死的,哪天到了哪裡,在哪兒吃在哪兒住,去了哪兒,一天一張寫的清清楚楚一絲兒不漏!”蔣漕司想着那本厚厚的行程冊子,一聲長嘆。
王相會對江南下這樣的狠手,他真是萬萬沒想到!
“東翁。”葛先生臉都白了。
他也沒想到。
“你現在就去走一圈,別管有沒有交情,見沒見過,只要是河北一帶的會館、商會,都去見一見,跟各家會長說,請他們盡全力聽那位劉當家調度,只要他們盡了力,我必定記着這份人情。
“河南一帶也走一圈。”蔣漕司吩咐道。
他家在河北,葛先生是河南人。
“好。帥司和憲司那邊?”
“不用咱們管,有世子爺呢。”蔣漕司道。
那兩位都是精明人兒,這會兒,他們三人和世子爺同在賑濟災民這一條船上,這船要是翻了,江南就要陷入動蕩之中,世子爺也許沒事,甚至帶兵平叛還能得些功勞呢,可他們三個人,只怕連各家家族都要交代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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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建陽是個小地方,建陽會館縮在雜亂的東城門外一條小巷子里。
會館門臉不大,裡面很寬敞,這會兒,上房和兩邊廂房的門板都卸的乾乾淨淨,屋裡屋外擠滿了人。
“到的差不多了吧?”一個瘦高的中年人站在上房門口,揚聲問道。
“差不多了,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