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至此,她伸出手,雨水順着白皙的指尖在掌心中匯聚成一灘水窪,“中宮嫡出如今也二十又五了,四皇子和五皇子也已至舞象之年,這只是剛剛開始。”
歌槿垂下眼,有些疑惑:“可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
徐清微微抬手,掌心中的雨水順勢流入袖口,冰涼滲入肌膚,“奪取皇位是需要人擁護的。”
歌槿似是瞭然,卻又不解,“可江南離京城這麼遠,徐家也無兵權,拉攏我們有何用?”
徐清輕輕笑着,“但我們有民心。”
“徐家是根基很深的世家大族,祖上助帝開國後便放了權請旨留守江南一帶,昔日留在京城的大族大多都倒了,剩下的也構不成威脅。而徐家雖無兵權,且退守江南,但江南一帶物資富庶,百姓安居樂業,人人歌頌徐家。或許是聖上怕我徐家在此擁民為王,想要制衡我們,又或許是哪位皇子看中了我徐家所擁的民心,想利用我們。”
“依姑娘所說,那徐家能屹立百年不倒,該是遠離京城紛爭的。”
“嗯。”徐清點頭。
“那徐家這回又怎麼會參與他們的奪位呢?”
“他們定然不會直言讓徐家站隊,他們要的,該是徐家不得不站隊。”
歌槿不明白,垂了腦袋,不再接話。
徐清伸出廊外的手已滿是雨水,連指尖也在滴水。
忽然,她手掌猛地一握,掌心中的雨水炸出一朵極小的水花,指縫間滲出的雨水落入土地中,微風伴着細雨,模糊了徐清的聲音。
“阿姐去歲及笄了。”
……
瀝瀝淅淅的小雨連着下了一個月,轉眼入了夏,雨勢忽的變大,江河湖溪水位連連上漲,已有發洪之勢,民間百姓開始出現隱隱騷動。
徐母和徐妗在寺里住了半月,半月前方回,徐澤給徐清下的禁足令未解,徐妗也每兩日來一趟徐清的院子,同她聊上兩句。
這日,徐妗剛走,徐清便回了屋。
在徐母她們離開後的第三日棲枝便帶回了消息,現下棲枝跟着她,歌槿便被她派去周遭的水域看看。
“姑娘,京城的人快到了,不出意外,就是這兩日。”
徐清揉了揉腦袋,頗有些頭疼。
棲枝帶回的消息里,京城的人是帶着聖旨而來的。
帶着聖旨,徐家兢兢業業守着江南,扣罪是沒可能,嘉賞也不至於,那大概就是賜婚了。
她剛及笄,但長姐未嫁又怎麼輪得到她。
但目前最讓她頭疼的除了這道聖旨,還有棲枝帶回來的另一個消息。
四皇子和五皇子也來了,卻不是隨着聖旨一道而來。
皇子離京,卻未有皇帝下旨或傳口諭,偷偷離京嗎?還是皇帝下了什麼任務。
正思索間,小廝冒雨匆匆而入,“四小姐,老爺喊你去前廳。”
徐清默了默,柔聲問,“可是有人來了?”
“回四小姐的話,是京城來的人。”
徐清拂了拂手,站起身來,“知道了,去回爹爹,我馬上過去。”
徐清撫了撫衣襟,提步朝前廳而去。
待徐清到前廳,滿廳跪了一地的人,徐清上前,跪在徐妗身旁。
手握聖旨的公公見人齊了,掐着細嗓宣讀起來。
一句‘欽此’落下後,大廳一片安靜。
公公尖細的嗓音在寂靜的大廳里十分突兀,“徐大人,快接旨吧,咱家好宣讀下一道聖旨。”
徐清眼睫輕顫,徐澤和徐珵作輯的手微抖,像是在忍着,徐母眸中帶着震驚和哀傷與徐峰對視。顯然,這道聖旨已是始料不及,而還有一道聖旨則讓徐家人更加不安。
徐峰咬了咬牙,“臣接旨。”
公公遞交聖旨,從懷裡又拿出一道聖旨。
又一聲‘欽此’落下,徐母眼中已有淚意,徐妗伸出手握住徐清,徐清回握住她。
徐峰接過第二道聖旨,聲線沉沉,“臣,接旨。”
公公頒完兩道聖旨後也是鬆了一口氣,“好了,咱家的任務完成了,要回去復命了。”話落,帶着一眾人離開。
待公公離開後,徐母直接跌坐在地上,徐澤徐珵扶起緊握着聖旨的徐峰,徐妗徐清扶起跌坐在地上的徐母。
大廳內是皇帝賞賜的東西,徐峰抬手搓了把臉,出聲讓下人放進了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