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夜色中加急送往江南,徐清屋內的燭火徹夜未熄。
萬壽宴過後,徐清像是清閑了下來,沈碩沒再來找她,齊家兄弟留在了京城卻也不曾來過蘭府,除了宮裡時不時來人給她和阿姐
量體裁衣,偶爾接她們進宮學禮外,並無他事。
這日天涼,徐清和徐妗在院子里煮茶,一起盤算着徐澤還有幾日到京城來時,蘭府的小廝帶來一封拜帖。
是鍾芸熙送來,邀請徐清前去盛王府同賞桂香的。
徐清接了拜帖,打發走小廝,盯着拜帖沉默。
京城的天多變,人也複雜。
那日萬壽宴進宮走了一遭,徐清方知進京前,與阿姐廊下對弈時那句“若此路不通,便硬破條道出來”有多天真。
“阿姐,大哥或許明日就到,他當先去城郊看望外祖母,屆時我去赴宴,或許不能同去迎他。”
徐妗輕咳一聲,笑了笑,“我明日亦有約,不若就讓棲枝去迎吧?”
徐清聞言微訝,一轉眼瞧見徐妗眉梢微調,視線往棲枝身上瞟,心下瞭然。
於是就這麼拍了板,二人各自赴會,棲枝去迎徐澤。
第二日一早,徐清換了身翠微色魚戲蓮葉紋長裙,梳洗好後,便與前日先入了京回來的歌槿一同拉着棲枝搗鼓。
最後二人是被耳根都燒紅的棲枝推着出了門。
盛王府坐落在隆慶坊中,與蘭府所在的永崇坊皆地處朱雀門街東。
穿過都會市,再打兩個彎,馬車停在了盛王府門外。
門外小廝瞧了眼馬車外的掛牌,打了個輯後往府里小跑,片刻後便帶了兩個丫頭一齊迎了出來。
“徐四姑娘隨奴婢來,王妃在後院雲華亭等姑娘。”
“有勞。”
跟着丫鬟進了二門,跨上五級階梯在抄手游廊下走了幾步,遠遠便望見一襲緗葉色宮裝的鐘芸熙立在小拱橋上。
徐清方走近,便被鍾芸熙挽了手。
她一雙眼珠子在徐清面上來回掃視,言笑晏晏道:“不愧是江南來的嬌嬌娘,一進來便給這滿園金秋色添了抹亮色,遠遠瞧着便覺得這院里都有了生機。”
不待徐清接話,她已拉着徐清下了小拱橋,續道:“第一眼我便覺得與你投緣,只是那時宮宴事多,到了近日才得了空,恰好是金桂時節,便邀你來一同賞桂,順道品一品前些日子我自個兒弄的桂花茶。”
話落,幾人正好走進雲華亭,石桌上沸水煮茶,桂香四溢。
徐清摸不清鍾芸熙突然邀約的意思,落了座依言端起茶杯淺抿了一口。
入口清香馥郁,確是好茶。
便在鍾芸熙期待的目光中笑贊:“娘娘心靈手巧,這茶甘甜醇和,入口滋味極妙。”
鍾芸熙聽了笑得愈發愉悅,轉頭便吩咐身旁的丫鬟去備上一些,好讓徐清晚些一同帶回去。
剛吩咐完,便見那方抄手游廊下又走來一熟悉的身影。
鍾芸熙喜道:“阿兄來了!”
徐清偏頭瞧去時,鍾珣奕正拾級而下,二人目光遠遠相撞,卻是鍾珣奕先怔了一下,似是不曾想到會在這處見到徐清。
鍾芸熙起身迎上去,徐清見狀放下茶杯,也隨着起了身。
“阿兄今日怎的突然過來?”
鍾珣奕站在亭外,抬手輕撫了下妹妹的鬢髮,垂眸輕笑,“來瞧瞧你,今兒這麼高興?”
鍾芸熙點頭,含笑回首看向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徐清,“今兒邀了徐四姑娘來賞花,她誇我茶好喝,我自然高興,阿兄要嘗嘗嗎?”
“我……”
鍾珣奕剛出了個聲,廊下又小跑來一丫鬟,湊到鍾芸熙耳邊,急急道:“娘娘,崔良媛喊着肚子不適,要請太醫來。”
鍾芸熙眸色冷然下來,淡聲吩咐:“看住她,我稍後過去。”
待那丫鬟再次跑遠後,她抬首看著鐘珣奕擔憂的面龐,無所謂地笑笑,而後轉身朝徐清抱歉道:“原以為是個空閑日子,沒曾想還是有意外,今日招待不周,對不住徐四姑娘。”
“無妨。娘娘先忙,改日得了閑,可以一同去城郊,想來那兒的景色也是萬分不錯的。”
鍾芸熙扯了抹笑,不似方才那般神采奕奕,“阿兄,你替我送送徐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