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輕點了下頭,面上沒什麼情緒,只是直直地盯着沈瑜,像是在等什麼。
沈瑜轉身想走的腳步在他的視線中頓住,片刻後,他閉眼輕嘆一聲。
“萬事小心。”
沈祁這才滿意了般勾了勾唇,“知道了。”
沈瑜抿唇,瞪了他一眼,這才轉身,將這處留給夫妻二人。
不過時間確實不多了,他們需得趁着人尚少時啟程。
沈瑜轉身後,沈祁重新看向徐清,同方才一般直直地盯着人,也不說話,就像是在等待什麼般。
徐清緩慢眨了下眼,尋思了下沈瑜方才的做法,在沈祁的目光下試探地出聲:“殿下萬事小心。”
沈祁沒應聲。
見狀,徐清又開始回想方才同沈祁話別過的人都說了些什麼。
幾息後,她又道:“京城這殿下盡可放心,定不負殿下信任。”
沈祁還是不說話。
徐清抿唇,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不遠處的宋陽好似也被提醒該啟程了,原先若有若無傳來的聲音驟然變大,黏黏糊糊的嚷着“夫人切記要給為夫寫信,以解我相思之苦啊”“夫人可不能忘了”“……”
葉然像是聽煩了這翻來覆去的幾句話,在宋陽又念了幾遍後驀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尾調又長又黏糊的聲音驟弱,盡數悶在了她的掌心中。
這邊沉默的徐清卻突然福至心靈,她掀眼看向面前的人,斟酌了下措辭,柔聲道:“殿下在外不必憂心,我會記得給殿下寫信的。”
沈祁微微擰眉,好似不太滿意,但到底說了句他想聽的,眉心這又鬆了開來。
他抿了抿唇,抬腳向徐清靠近了一步。
“手。”
他的聲音很輕,字音又短,還未入耳就要被風吹散了,徐清挨這麼近一時都沒聽清,下意識反問:“什麼?”
又有人上前來催促道該啟程了。
沈祁衝來人點了下頭,待人離遠了些,他轉回頭,卻見徐清仍雙手交疊置於腹前。
不遠處的宋陽都被葉然催着上了馬,沈祁一急,直接上手拉過徐清的一隻手。
不待她反應過來,忽覺腕上一涼。
她垂眼,一隻水光透亮,成色上佳的玉鐲環在她的皓腕間。
這玉鐲實在眼熟,徐清第一眼便認出來了。
這是柳皇後留下的玉鐲,沈祁那時說,這是太後贈給柳皇後,柳皇後又留下來準備贈給沈祁妻子的。
那日在柳皇後的寢宮內,外頭是皇帝和丁皇後的人暗伏着,沈祁給她套上了這個鐲子,事後她還是將鐲子褪下來還給了沈祁。
那時她說,這玉鐲太貴重,意義非凡,她不能受。
沈祁也是一時不知怎的就把鐲子給人戴上了,徐清還給他,他也就接了。
但如今,他又給她戴上了。
徐清的手頓在半空,玉鐲安靜地垂在腕上,那份突然的重量讓人無法
忽視。
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沈祁卻已轉身快步上馬,她抬眼,見他玄色的衣袍在空中掠出一道凌厲的弧線,寬大的掌握緊韁繩,馬蹄在城外的沙地上踏踏作響。
徐清收回手,凝住那道突然勒馬折回的身影。馬停在身前,他身後是整裝待發的部分即將隨他一道前去邊境的禁軍。
徐清揚首,眉梢輕挑,是無聲的詢問。
“你還有句話沒同我說。”馬背上的人俯身下來,聲音壓的剛好只讓他二人能聽得見,他說,“你沒說,會等我回來。”
這回換徐清不說話了。
他又道:“此間事尚未了,你答應我的事還沒完。”
徐清看着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先前他們約定好的,她助他登基,他為林家翻案,而她回江南這事。
她失笑,不明白她都應下了會行安撫仕子,守住京城了,他怎麼臨行前還要再敲打她兩句。
“我知道。”徐清點了點頭,“我會一直在京城,靜待殿下歸來。”
一行人策馬,向遠處掠去,馬蹄聲陣陣,激起沙地的塵土。
待他們的身影愈來愈遠,遠到再也看不見後,幾人才璇身往回走。
沈瑜和宋太傅走在最前頭,二人並肩,上了同一輛馬車,看樣子是開始在議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