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聞依從宮裡出來後便直奔靜王府,她如今已完全接手了她父親柳青祥手中僅剩的權和他在朝中的人脈關係。憑藉著這些人脈交情,她在朝中掌握的權勢越來越大了。
今日她也在養心殿,只是沈祁提及的兩個案子她都不想插手,便一直沒出聲,她本是想見一見徐清的,但在殿內她沒瞧見她,如今沈祁都回來了,沒道理徐清還在邊境,況且京郊林蓉雙過世一事她也略有耳聞,想來徐清是悲極攻心在府中靜養着,她便親自去一趟。
許是先前徐清還未去邊境時,她也曾數次來靜王府尋她,府門外的小廝一見她,也未先向裡頭通稟便引着她進去了。
她進到院子里時,徐清披着狐裘,撐着把傘站在院中,身側引路的小廝像是這時候才想起要先向主子通稟一聲,抬步就想過去,卻被柳聞依攔了下來。
“我自己過去就行。”
那小廝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退下了。
柳聞依左右瞧了瞧,在小道邊隨手撿了根枯枝,放輕了腳步從徐清身後走去。
沈祁進宮後,徐清本想再歇會兒,但身體很疲憊,卻是怎麼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片刻,她認命般坐起身,披上狐裘去到院子里想放空會兒。
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徐清側眼,身子未動,在來人抬手,不知是用什麼快速劃過發出尖嘯時驟然璇身,出手打在來人伸過來的手腕上。
枯枝落地,柳聞依笑着揉了揉發麻發疼的手腕,“王妃下手可真狠。”
徐清掃了眼雪地里那斷成幾節的枯枝,“學武了?”
方才柳聞依出手的氣勢和速度都不是小打小鬧,她早就聽聞如今柳聞依在朝中權勢頗大。眼下看來,在她不在京城的這段時日,柳聞依還做了許多其他的事。
柳聞依也不瞞她,坦然點頭,“學了幾招,花拳繡腿罷了。”
這可不算花拳繡腿了。
徐清輕嗤一聲,“同誰學的?”
柳聞依放下揉着手腕的手,不動聲色:“自個兒閑來無事的時候瞎琢磨的。”
聞言,徐清勾了下唇,不再多言。既然柳聞依不願意多說,她不問便是了。
徐清撐着傘往回走,將柳聞依引去另一間屋子裡。
屋門闔上隔絕了外頭的寒涼,她倒了杯熱茶遞給柳聞依,“結束了?”
“殿下單獨留了宋太傅。”柳聞依接過熱茶,一股暖意從手掌開始蔓延到被風吹涼的身體里,“我是來尋王妃的。”
“尋我?”
柳聞依頷首,看着徐清認真道:“有件事想求王妃相助。”
‘求’這個字說的重,聽得徐清都放下茶杯,收起了懨懨懶散的神色。
“說說看。”
柳聞依雙手握住溫熱的茶杯,指腹摩挲着杯沿,緩聲:“王妃應當也知道了,如今我接了我父親手中的權,還有昔年他在朝中的關係。這些叔伯們雖然表面幫襯着我,但我心裡也知道,他們看不起我一個女兒身,他們如今幫我無非是覺得我一介女子走不上高位,最後我手中的權力終歸會落到他們手中罷了。”
徐清好像聽明白了,又好像沒聽明白,她輕點了兩下桌面,拿不准她的意思,試探地問:“所以,你要我幫你鞏固你的位置?”
“不。”柳聞依搖了搖頭,“王妃無法幫我一輩子不是嗎?你遲早會離開的。”
徐清心下一驚,沒接這話。
這事除了方來京城那時,同沈祁結盟時說過,就只有她身邊的棲枝歌槿和她阿姐知道了。就算是到了今日,她也還未同沈祁提過,柳聞依這話說的就像是她也知道了什麼一樣。
她不說話,柳聞依也不在意,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續道:“我想求王妃勸服殿下,允女子科考入仕。”
她語氣十分鄭重,不像是請求的姿態,倒像是勸諫。
徐清沉默下來。
柳聞依說的這件事,早在查緣塵樓一案時,她就想過了。若女子也能夠科考能夠入仕,那女子的地位便能大大提升,諸如緣塵樓這樣的拐女事就不會再輕易發生了。
如今柳聞依提起這件事,無非是與她掌權有關,朝廷裡頭那些世家看不起女子為官從政,遲早聯手起來分食了她手中的權。她自個兒握不住,便要天下的女子與她一道享這權勢,這樣就誰也奪不走了。
徐清明白她的意思,正巧她也有這個想法,只是她與柳聞依也不是全然互相信任的關係,先前她自己有這想法時,自己去作這個出頭之鳥倒也沒什麼,但柳聞依要作她的‘盟友’,那她就要斟酌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