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沒應聲,待她走近了才將冊子往她眼前挪了挪,又問了一遍:“這些紋樣你可有喜歡的?”
徐清這才看清原來方才他看得認真的,不過是個繪製了不同紋樣的圖冊。
她心下覺得有些不對勁,沒順着他的話回答,而是先問:“這是做什麼的?”
沈祁沒發覺她的不對,“給你做幾身衣裳,眼下天寒得厲害,多幾件冬衣暖和。”
細聽他的語調里還含着幾分愉悅,彷彿給她做衣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但徐清卻覺得自個兒的冬衣足夠了,沒必要再這個時候多做,她也未必穿得上了。
於是她輕聲:“我衣裳夠多了。”
“不行的。”沈祁抿了抿唇,“你的那些衣裳太輕便了,不夠莊重,像是隨時準備同人動武的,要重新做一些。”
徐清聽着他的話,心下一驚,像是意識到什麼,沉聲反問他:“我的衣裳為什麼要莊重?”
沈祁默了默,搭在圖冊邊的手扣了下頁腳,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明明這是一件名正言順的事。
徐清在他的沉默中直直地盯着他,就是非要這個答案。
為什麼她要穿上莊重的衣裳,穿上這種行動不便、也是她最討厭的樣式的衣裳。
沈祁在她的目光中將圖冊的頁腳扣起了道道摺痕,好半晌,他才垂着眼開口,“我正想同你說,我欲將登基大典與封後大典一併辦了。”
話停在這,許是也想看看徐清聽到這話時的反應,他又抬起了眼,仔細地凝着徐清,問:“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
徐清差點就將這三個字脫口而出,但話臨到嘴邊,她看着沈祁眼中那隱隱的期待,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她想,好不容易走到今日,就不要嗆聲了吧,說點好聽的話,委婉些,好聚好散才是最好的。
她想了想,繞過桌案,坐在了他對面,對上他的目光,緩聲:“殿下可還記得,去歲萬壽宴時,我同殿下約定的?”
沈祁抿唇,看着她沒應聲。
徐清也不需要他接話,自顧自的續道:“那時我同殿下約定的,是我舉所能之力助殿下剷除絆腳之石,拿到殿下想要的,而我只要徐家無恙,能從這局中全身而退。如今殿下已得償所願,我也該回家了。”
她三言兩語才這事重提起來,是希望沈祁能夠記起這件事,將所謂的封後大典停下來。
“皇後朝服已經做好了,禮部也將一切準備妥當了。”沈祁提醒她。
徐清聞言一愣。
自邊境回來後,她沒過問過任何事,只安心在府里養着,她沒想到就這段時日里,沈祁就將所有事安排好了。
這回輪到她沉默了,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禮部已將一切準備好了,是告訴她這事已經定下了。
“大典定在了什麼日子?”
“七日後。”
徐清明白大典定在這個日子的意思了。早在梁文帝那道傳位聖旨下來,禮部就在準備登基大典了,其實早該辦了,只是邊境一事較為緊急,這才耽擱下來。
如今沈祁從邊境回來了,又馬上要逢除夕,新帝登基的第一個年,自然要新帝主持。只是回來這段時日還有其他的事要忙活,這大典便定在了離除夕極近的時候。
她看着沈祁,輕聲道:“我今歲是要回江南過除夕的。”
她已經做好決定了。
沈祁擰了下眉,隨即狀似沒聽明白她的話,用一種帶着安撫意味般的語氣同她道:“今歲大抵不行,第一年帝後須在一處,明年…明年讓你回去過除夕,行嗎?”
徐清沉下眼,張唇剛想說些什麼,就見沈祁已經移開了目光,連帶着闔上了桌上的那本圖冊。
“邊境戰捷的消息已經廣告天下,謝晟鳴他們也已啟程返京,此番你妹妹立功不少,我在想該封個什麼賞給她,你覺得呢?”
他另起了個話頭,想將此事就這般揭過。徐清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想順着他的意。今日既然提起了這件事,她就一定要說出個結果來。
她不接話,就抿着唇直直地看着沈祁,一副這事還沒完的樣子。
沈祁受不住這目光,驟然站起身,留下一句“宮裡還有事”便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