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碼現在她們普通平凡的校園生活又回來了,沒有那些她們本該一輩子遇不到的危險,最迫在眉睫的是下下周的期中考試。
盛迦手臂和脖子上現在也纏上了厚重的紗布,這是宋霽安在今天見到她之後硬拉着她去醫務室上的。
從周六到周一,盛迦一直沒有回復宋霽安的消息,宋霽安倒是想去她家找她,但是想想她一直不願意讓自己多問的家庭情況到底是沒去,去綠意咖啡館又找不到人,最終還是只能等周一的時候再來學校堵她。
這一堵就發現,盛迦的擦傷都裸露在外面,也沒有仔細清理,並且她的臉色顯得格外慘白,眼底的黑眼圈更是明顯。
雖然以前盛迦黑眼圈也會很明顯,但不會這樣恐怖。
宋霽安哪怕脾氣再好,也憋着火氣的,坐在課桌上眼睛直勾勾盯着對方,可對方卻完全拿她當空氣。
就連一旁的孟葉冉都忍不住奇怪地看向兩人,問起來:“你們倆吵架啦?”
最終是宋霽安忍無可忍,在大課間將去打水的盛迦擋在過道上,她也沒想到,自己只是那樣輕輕拽了盛迦一下,她的傷口就全部裂開,脖頸上的最可怖,血流到了鎖骨邊。
“你沒事吧?”宋霽安心底的火氣立馬就消了,她着急地拉着盛迦就往醫務室跑。
盛迦依舊沒說什麼,甚至乖乖跟着她走,直到在醫務室里校醫幫盛迦包紮好,宋霽安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盛迦,你遇到什麼事了嗎?”
彼時盛迦坐在包紮專用的高椅上,窗外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有風吹來,帶着學校里桂樹的香氣,而盛迦——
宋霽安低頭看到她輕顫的眼睫,那是一副脆弱且厭倦的神情,令她漸漸喪失了言語,不知該再說什麼,只能愣愣盯着她出神。
過了良久後盛迦才緩緩說:“我沒事,這兩天太累了,所以沒有時間看手機。”
“忙到傷都沒時間包紮嗎?”宋霽安忍不住說。
“對,”盛迦看了她一眼,竟然就這麼點點頭,輕聲說:“太忙了。”
這句話里甚至帶着點懇求的語調。
宋霽安從未聽她用這樣的語氣說過話,盛迦是很驕傲的人,她怎麼可能輕易求人呢?
她覺得自己也在這一刻難受起來,她抿了抿唇,隨後盡量笑着說:“沒事,現在包紮好也不晚,我們一起回教室吧?下下節體育課,我正好可以給你講講那天後續發生的事呢。”
宋霽安就是一個很有分寸的人,她絕不會尋根究底去戳到別人可能的痛處,所以盛迦知道,只要她問起來的時候,自己能顯得格外難過,她大概率不會追問。
盛迦是很驕傲,可是她也會為了達到目的放棄一部分東西。
這兩天她確實過得很難受,她在整理自己的思緒,在重新平復自己的情緒,她討厭自己的崩潰,她需要儘快從見到宋寧秋的震撼中走出來,變回原本的盛迦。
她哪裡也沒去,就坐在自己的床邊,裹着被子看窗外的鳥飛來飛去。
盛懷櫻每天早上和晚上的開門關門聲是她沉寂的世界里唯一的聲響。
或許也還有些別的,樓下早點鋪的叫賣聲,搓麻將的脆響,還有小鳥的鳴叫,可她似乎都難以聽到,不是耳鳴,而是注意力難以集中,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願意出來,直到盛懷櫻一如既往的巨大關門聲,彷彿有數不盡的怒火和力氣,將鐵門吱呀拉開後又惡狠狠合上,斑駁的青銹摩擦過後發出刺耳的銳鳴。
“今天手氣怎麼就這麼差,太晦氣了。”她罵罵咧咧地進門,然後開始叫盛迦的名字。
盛迦的房門被猛地推開,盛懷櫻滿腔怒火變成了疑惑。
“你在家窩着嗎?今天一整天都在?那你吃飯了沒?沒吃飯不會叫我嗎?”
平常盛迦都會比盛懷櫻提早出門半個小時去兼職或者去圖書館,她也沒想到盛迦今天會在家。
就是這樣語氣不算多好卻又透着關心的語調,將盛迦從自己的世界里拖了出來。
那個世界滿是怨恨、憤怒、委屈,這些情緒令她總覺得世界的一切都那樣虛假,她找不到讓自己立身的錨,她好像還在那片海邊,任由海浪侵蝕未曾走出。
可現實世界有不夠完美的盛懷櫻,她最像真實的人,嬉笑怒罵,像縫隙里一株堅韌的草,又像懸崖峭壁里一朵顧影自憐的花,自我地恰到好處,偶爾也會分給你一個眼神。
這個眼神似乎成了盛迦確定的錨。
盛懷櫻應該和平時一樣使喚她出來,去打下手,一邊準備一頓難吃的飯一邊和她抱怨樓下的夕陽紅有多難纏。
果然,下一秒盛懷櫻就對她說:“天天躺床上像什麼樣子?起來幫我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