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家裡這面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在上面掛滿了盛迦這些年來大大小小的獎狀,只有中間空出來了一塊位置,見盛迦回來了,她舒展了一下身體,不知她最近在家裡還做了什麼改動,窗外的陽光居然也能照進來了,正巧落在她側臉上,金光閃閃的一片,連瞳孔都變成了溫柔的琥珀色。
“咱們這面牆還缺點東西,”她後退兩步,“你覺得呢?”
盛迦摩挲着下巴,她抬頭與盛懷櫻對視,其實早已看清了她眼底躍然而出的是什麼,她無奈勾了下唇,“缺幾張照片。”
缺少合照。
盛迦和盛懷櫻,從小到大都沒有拍過什麼照片,更別提合照了。
過去的家裡灰濛濛一片,誰會想拍照呢?
盛懷櫻甚至懶得打開手機攝像頭自拍,可是現在不一樣了,她現在看到雨天就想到可以在夕陽紅的棋牌室里樂呵呵打麻將、吃下水,一看到晴天就想到可以把家裡的被子拿出去晒晒,再把自己也晒晒,她的朋友圈裡多了許多內容,夕陽紅和小區里的老太太們還經常同她互動打卡。
像是從十幾年的黑暗囚牢里猛然掙脫出來,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原來還有這麼多事值得她去體驗,去喜歡。
拍照的事她想了許久,但到了今天才終於說出口,盛迦沒有拂她的意。
她想家裡這學期以來,確實多了好多活人氣。
盛懷櫻並不是個拖延的性子,盛迦一答應,她就立馬約了小區門口的那家攝影棚,大大的影樓風,每天都在貼小廣告,價格不貴,但拍出來的照片意外的好看。
大概是因為這小區老舊,裡面住的大多數是老年人,拍照的姐姐對如何將人物拍出溫馨安寧的感覺有了更多的體悟。
盛迦依舊穿着她那身校服出的門,盛懷櫻則換了條最近在網上新買的旗袍,抽芽的綠色,寬鬆的版型,襯得人極為精神,到了拍攝影樓,化妝師給她上了個淡妝,令她神采更飛揚了些。
盛懷櫻看着鏡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臉,“這會不會顯得太年輕了點啊?”
“哪有啊?”化妝師給她上了點腮紅,笑起來,“我們都沒給您上什麼妝,您本來就很年輕,不需要顯得年輕。”
盛懷櫻眨了下眼,回頭問盛迦,“你覺得呢?”
“我覺得很好。”盛迦收起自己的手機,兩人一同走到了幕布邊。
紅絲絨的幕布旁擺着一張太師椅,盛懷櫻坐在椅子上,盛迦站在她身後。
攝影師笑着說道:“盛迦妹妹,你離媽媽近一點呀。”
盛迦有些不習慣地挪近兩步,貼近了盛懷櫻的背脊。
“再把手搭在媽媽肩膀上,”攝影師接着指揮。
盛懷櫻笑起來,她抬手覆蓋住盛迦的手,低聲說:“穿這身衣服是不是顯得我很大氣?夕陽紅上次看了就這麼誇我。”
盛迦垂眸,點了點頭,“是的,顯得您特別大氣,像手裡有好幾百萬資產的大款。”
“你還會開媽的玩笑了,”盛懷櫻笑罵了她一句,唇角卻幾乎要咧到耳朵根。
“好!”攝影師讚歎道:“就這樣,保持住!”
閃光燈嘩啦啦地閃,聽到指令後盛懷櫻反倒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了。
攝影師低頭看了一眼幾張照片,歪頭無奈道:“盛迦妹妹,你倒是笑一笑啊。”
拍了好幾十張,盛迦沒有一張含笑的,她倒是知道有的小孩陪母親來拍照總是有些不耐煩不樂意的,但是盛迦顯然不是這一類小孩,她看自己母親的目光很溫和且有耐心,是絕對不會掃家長興的類型。
“對啊,你笑笑嘛,”盛懷櫻也在旁邊打趣,“你笑起來比不笑好看多了。”
盛迦也有點兒無奈,她天生不怎麼愛笑,拍照的時候也沒有想起這件事,搓了搓自己的臉,她認真回答道:“我會好好笑的。”
她這麼說,就真這麼做,攝影師接下來拍攝的照片里盛迦每一張都帶着笑,哪怕只是微微勾唇的那種,也比原來的照片鮮活了許多。
直到選照片的時候,盛懷櫻從數百張令人眼花繚亂的照片里尋到了三張盛迦笑得表情崩壞的照片,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一一今天確實辛苦了,你瞧這都成對眼了。”盛懷櫻指着屏幕上的人像,“這三張可一定給我留下,太可愛了。”
盛迦不忍多看地挪開了視線,盛懷櫻看到就算了,希望這幾張照片不會再有別的欣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