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呢……”她低聲喃喃着:“我要是不在了,盛迦怎麼辦呢……”
盛迦沉默地聽她絮語。
她看到了她手中無知覺握着的日曆,猩紅的圓圈畫在一個半月後。
“你不用擔心這些。”盛迦緩慢開口,聲音帶着點啞意。
盛懷櫻被嚇得一激靈,驟然回頭,“你、你還沒睡啊?”
她的語氣和面部表情在短暫的僵硬之後迅速恢復了最近常向盛迦展露的和藹,“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明天沒精神了怎麼辦?”
盛迦沒有回答她的話,只安靜地盯着她,“我說,媽媽,你把廚房裡磨得太鋒利的刀丟掉吧,會割傷手的。”
盛懷櫻聞言瞳孔微顫,幾乎保持不住表情。
“我會用最合理的方法解決掉王健,就像我解決掉王巴一樣。”盛迦淡聲說:“您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也不用想着為我犧牲什麼。”
“你、我……”盛懷櫻有些語無倫次,她不知曉盛迦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明明藏得很好,每天都表現得高高興興的。
她真的很喜歡和盛迦和解之後的日子,也是她終於直視自己的內心時才發現自己對這個女兒原來擁有難以估量的母愛。
她有眼睛,可以看到盛迦有多麼的努力,她的成績那麼優秀,光明的未來近在眼前。
可她們頭頂還籠罩着另一層陰影,王健出獄的日子越來越近,她對他還是充滿着恐懼,三年的牢獄生活而已,怎麼可能改變一個人渣。
他一定會像鬼一樣來纏着她們,纏着盛迦,把她們重新拖進苦海與痛苦中。
盛懷櫻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再出獄的王健來毀了盛迦,毀了她引以為傲的女兒。
那些驚慌與怨恨早在日復一日的焦慮與同盛迦相處的幸福中扭曲成了強烈的殺意。
她要讓王健永遠消失。
不是想,而是要。
她要他死。
這麼長的時間,每一天她都當成最後一天來度過。
她在盛迦面前擔起了母親的責任,她不再給予盛迦任何一點壓力,她滿懷愧疚地計算着自己可能要走到盡頭的人生。
這個溫馨的家或許就是這個不太聰明的女人打算留給盛迦的最後的禮物。
可這一切都被盛迦看穿了。
盛迦抬頭看向那面鋪展開的照片牆,無聲嘆了口氣。
她蹲身在盛懷櫻腿邊,緩緩說:“我會有很好的前途,您也會有很優渥的生活,而他,會在牢里腐爛到他死亡的那一刻。”
“您相信我。”
盛迦扣在地面的手背上感知到一點水意,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盛懷櫻眼眶裡墜落,她泣不成聲。
在她即將走向絕路的時候,竟然是盛迦又一次阻攔了她。
這隻會讓她覺得自己這個母親怎麼會當得這樣失格。
“你要怎麼做啊?”她哽咽道:“你才這麼小,你怎麼做到啊?”
“不能告訴您,”盛迦的目光始終沒有從那整牆的照片前離去,她輕輕說:“請您相信我。”
她無法告知盛懷櫻自己要做的事,也無法告知她,在未來可能會在某一段時間裡或長或短地失去自己這個女兒,這一切對她來說都太殘忍了。
但起碼,她不需要盛懷櫻為自己如此犧牲,她還不起。
所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在黑暗裡重複那一句話。
———媽媽,請你相信我。
丟掉那些銳利的刀具,享受現在的生活,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好嗎?
盛懷櫻跌坐在地上,她抱着盛迦放聲大哭。
她嘴裡重複着一個字,那是對盛迦的允諾。
她說好。
她說媽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