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殮程序大多數只能在殯儀館完成,醫院裡去世的人大多會聯繫殯儀館來拉人,宋霽安託了朋友的福和市醫院達成了部分合作,這才拿到一些機會。
周媽媽沉默着坐在後排,宋霽安從車載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水遞給她,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旺芬殯儀館落座在景江郊區,佔地其實很大。
宋霽安是從前任主人的女兒那裡直接買到的殯儀館,前任主人是她的老師,一輩子都撲在這家殯儀館上,但是因為經營不善,在宋霽安進入殯儀館工作時這裡已經入不敷出,基本等同於快要破產。
她的老師去年去世,女兒對經營殯儀館沒有什麼興趣,準備將場地售賣,宋霽安便乾脆接手了它。
當時裡面的員工走了大半,只有同樣是老師學生的成方陽留了下來。
成方陽那時候每天念叨的最多的就是老師她老人家的心愿,成天說著一定要將殯儀館發揚光大。
宋霽安對這件事其實沒什麼興趣,她會買下殯儀館也不過是不想老師的遺願落空,但是發揚光大殯儀館這種事實在有些困難。
更何況宋霽安這幾年並沒有做什麼事業的想法,大多時候殯儀館的管理權都給了成方陽,她頂多解決一下成方陽解決不了的問題。
但是成方陽對人員要求很是認真,殯儀館重新裝修了整整半年,這半年裡她一共就招聘了兩個員工,剩下的場地清潔和園區管理都是外包。
幾人回到園區後宋霽安帶着周韌怡的遺體進了整理室,小周早已在門口等候,帶着周媽媽去了貴賓室休息片刻,等宋霽安準備好一切。
貴賓室和整理室互通,有一面玻璃可以看到另一頭入殮師的動作,這既是尊重又是一種監督。
宋霽安在進門前穿上了無菌服,長發利落地紮好,推着工具車走了進來。
只能看到她兩隻露在外面的眼睛,帶着白手套的手正細緻地在給小姑娘消毒清理、更換衣物再進行防腐處理,之後她都會待在殯儀館的冷室里,直到追悼會的前一天宋霽安才會最後給她上妝,令她能夠保持住生前的模樣。
這幾年她處理了太多這樣的遺體,整個過程只進行了一個半小時就結束,小王推着遺體走向了凍室,小周在貴賓室勸了周媽媽許久,很好地撫平了她許多的痛苦,在同她們商議好追悼會規格後宋霽安和成方陽便開車送她回了家。
周媽媽已經沒有什麼精力同她們說告別的場面話,步履蹣跚地走進了小區里。
宋霽安趴在車窗邊,沉默了許久都沒說話,直到對方的身影再也看不見才坐回車裡,對成方陽說:“師姐,我們走吧。”
成方陽問:“今晚你回家嗎?”
車輛啟動,有明滅的路燈打在她臉上,一塊塊光斑在描摹她的臉。
宋霽安把座椅往下放了些,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聲音懶散,“回,撐不住了。”
她眯着眼睛看向擋風玻璃外,有些出神地盯着一輛又一輛行駛在馬路上的車的尾燈,炫紅的色彩,令人輕而易舉產生視覺疲勞。
人的身體在過度勞累下會迅速陷入沉睡的狀態,可宋霽安的精神卻令她難以入眠,還不如下午她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太陽暖烘烘曬在她臉上時能催人入睡。
“周末想去趟法金寺給咱們園區求求財,你要一起嗎?”
宋霽安笑了一聲,她調侃道:“我們園區要想發財得死多少人?哪個菩薩會應你的拜見?”
成方陽癟了癟嘴,“菩薩有菩薩的法子嘛,反正到時候我香火錢都給了,總要照顧照顧我們。”
“師姐,沒看出來你還強買強賣啊?”宋霽安給她轉了五百,又躺下了,“你要去順便幫我也求求,就說宋霽安求菩薩不要計較成方陽總是做些離譜的事。”
回應她的是師姐的急剎車,要不是有安全帶扣着,她估計會被帶得跳起來。
“到了,”成方陽很淡定地說道。
宋霽安扭頭時她已經在對着鏡子補口紅了,顯然,今晚成方陽又有一場約會。
成方陽的私生活一直很開放,大概是現實的壓力太大,所以她選擇用戀愛的方式緩解壓力,不過對方大多數是和她一樣不怎麼尋求穩定關係的女孩兒,契合就走到一處,有了分歧就分開,只享受歡愉就好。
宋霽安拿起自己的包走下車,沖成方陽擺擺手,祝她擁有一個美好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