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霽安看穿了盛迦的想法,就如同盛迦看出了她並不那麼平靜的心態。
盛迦與她對視,心底的那點擔憂突然消散了,她只笑了笑,“都上了我的賊船還想走?我是那種好心的人嗎?”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遇到孟葉冉心裡不舒服或者孟葉冉主動發瘋的話,作為合作對象,我有義務幫助另一方解決這些不暢快,”她解釋道。
宋霽安聞言眨了下眼,她沒有立刻回應這句話,只指向正在快速下落的窗外,兩人說話的功夫,她們已經從雲層間墜落,機場大坪出現在了她們眼前。
“真的嗎?那我提前謝謝你了。”
這是句很直白的話,沒有摻雜任何嘲諷的情緒。
按照孟葉冉的性格,她只會當以前的事沒有發生過,盛迦這趟行程捎上了宋霽安就代表了盛迦的態度,最近幾天宋霽安很是去了解了一通關於孟家的情況,只能說孟葉冉這幾年生活得挺水深火熱,她已經不會輕易忤逆盛迦的意思了,場面上的尊重她起碼會給宋霽安,也大概率不會說什麼讓宋霽安不舒服的話,唯一需要調節的是宋霽安自己的心態。
如果說她們都是有複雜情緒的人,那麼在孟葉冉什麼都不為,只為好玩的情況下同盛迦合作,只是想看看宋霽安的笑話並且等待盛迦將宋家攪得天翻地覆,孟葉冉或許就是那個完美切合一切常規情緒的人。
她不會因為成王敗寇而產生多餘的情緒。她輸了她認不認宋霽安不清楚,畢竟孟葉冉沒怎麼輸過,就連她嘴裡說的對宋霽安這個別人家小孩的抱怨都是佯裝的,她其實沒對宋霽安產生過任何不滿的情緒,甚至她對宋霽安的優秀還懷有幾分欣賞;但她贏了,她一定會覺得對方沒什麼該抱怨的,技不如人而已。
這是每一個人都能說在嘴裡的大道理,孟葉冉並不會為這些事的結果產生什麼太大的情緒波動,本來她就是在其中看看樂子順便撈一點利益而已。
但是宋霽安切切實實被她算計到了,她承認,她只要想想要見到孟葉冉就會有股火氣蠢蠢欲動,可這股火氣又令她覺得自己離變回一個情緒正常的人更近了一步,過去五年她無論是想起盛迦還是想起孟葉冉其實都淡淡的,頂多帶點自嘲,那是她心底在逼迫自己不要去回顧傷口,遠離痛苦,把自己封閉起來,不去想就不會再受傷。
可現在她會有火氣了,這才是屬於正常人的情緒,沒有絲毫理由,什麼成王敗寇,什麼願賭服輸,在她經歷這一切之後,她對孟葉冉懷有不喜和意見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嗎?
她撫摸着有力跳動的心臟時並不打算讓這種火氣積攢太久,實際上,在登上前往挪威的飛機時,她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處理自己和孟葉冉之間的事。
——趁她沒準備,先揍她一頓吧。
打完一拳還沒消氣,那就再重重打一拳,既然盛迦說有義務幫合作對象解決這些不悅的情緒,那就更好了,那就讓盛迦替她按住孟葉冉。
等落地奧斯陸國際機場時已經是凌晨了,寂靜的燈光里有專人來帶她們前往。
宋霽安坐在前行的車裡,目光里卻含着些許笑意。
第100章 那你可能是吃藥吃出幻覺了。
奧斯陸國際機場只是行程的第一站,這一晚她們住在了機場附近的酒店,這片酒店歸屬於茱莉亞家族旗下,第二天酒店內的車將兩人重新送回機場,這一次她們的目的地時特羅姆瑟的朗內斯機場。
這是挪威北面最大的港口,也是全世界最北面的城市之一,它位置位於北極圈以北350公里,被稱為北極之門。
這座城市從上往下俯瞰,是一片盈盈的綠,但甫一落地,冷空氣便撲面而來,特羅姆瑟到了夏季每天的溫度也只有6-12攝氏度不等,有空姐在機艙內提醒乘客們更換更為保暖些的衣物,換上了提早準備的外套之後兩人才走出機艙。
這是盛迦第一次來到北歐,但對於宋霽安而言,大概並不是,在真假千金的事尚未被挑明前,她來過許多次,不過大多是來這邊研學或者跟着宋寧秋前來見重要的合作夥伴,對於特羅姆瑟的記憶她最深刻的大概是五六歲時宋寧秋太過忙碌,在幼兒園的特意寒假捎上她前往北歐來談生意,那段時間她都窩在酒店裡等她回來。
但是在寒假的末尾,宋寧秋生意結束後並沒有直接帶她回家,她們也飛來了這裡,這個終年不凍港,隨即她們坐上了碼頭的追鯨船,在那片極夜裡和極光一同追逐海鯨翻湧的身影。
那是宋霽安第一次切實發現這個世界原來這麼奇妙,她眼底的每一幀景象都彷彿從童話中走出,那時宋寧秋對她說:“霽安,這個世界上還有無數的美好與驚艷等待着你前去探索,不要停下你的腳步。”
這句話她記了整整十八年,後來又被她刻意地封存進了腦海深處,此刻故地重遊,她微微怔愣,那些被她刻意忘記的記憶竟然就這麼毫無預兆地破土而出。
“盛迦,好久不見。”
她的出神被一句字正腔圓的中文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