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着眼睛從那片冰山上巡逡而過,大腦又放空了一陣,這種漂亮的景象里,人或許本來就無法思考什麼,只想用目光將它們通通收入眼底。
屋內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一刻的寂靜,宋霽安在床上翻了個身,打開了床頭柜上有線電話的聽筒。
“宋霽安,還活着嗎?”聽筒另一頭傳來盛迦霧蒙蒙的聲音,沒什麼感情,還帶着點嘲諷。
宋霽安不明所以,不知道她這一股無名火從何而來,懶洋洋反問道:“你說我還活着嗎?”
聲音一出口就令她一驚,沙啞得不像話,彷彿用木頭磨擦粗糲的石頭似的。
“聽起來活得不怎麼樣,”盛迦在電話那頭笑了聲,語氣有點冷,“你還記得你昨天做了什麼嗎?”
“做了什麼?”宋霽安下意識問。
“看手機。”盛迦留下這句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宋霽安躺在床上看天花板,心底湧起了一點不好的預感。
但是她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她的記憶只到她戳穿艾莉之後乘上回房的電梯。
手機成了她此刻最不想觸碰又不得不觸碰的東西,心底掙扎了一下之後才從床頭柜上拿起。
在登船之前她和盛迦為了方便聯繫終於又加上了微信,不過因為兩人基本沒有分開過,就算有事要商量也全是打電話,聊天界面乾淨異常。
不過現在對面發過來了一條三百兆的音頻,命名是一串亂碼,宋霽安默默點擊了播放。
音頻里傳來一陣水聲,隨即是什麼東西墜落在地毯上的響聲。
“哎喲,盛迦你會不會扶人啊?”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宋霽安天天聽,但是她發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窮凶極惡地指責過盛迦,就連她們在別墅里吵架都沒有這樣囂張。
“是你自己兩分鐘之前說要自己走不要我扶的,”盛迦的聲音罕見地帶着點疲憊,竟然沒有因為她的無禮而生氣。
“是嗎?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怎麼不記得?”
好一個無賴的三連問和倒打一耙!
宋霽安聽得臉色漲紅,指尖顫抖着在屏幕上隨時準備按下暫停。
可是更令她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面。
“咦?盛迦你臉又變了,剛剛你不還對我笑,祝我有個好夢?現在你的臉色有點發黑了。”
“不愧是變臉大師哦,”錄音里的宋霽安調侃道:“平常怎麼沒發現你表情其實這麼豐富?”
“是嗎?”盛迦冷聲問:“那我平常什麼樣?”
“嘿嘿嘿,”宋霽安只一昧地笑,並且不說話,但是這比說話更能傳遞其中的含義。
當然,酒醉的宋霽安不止要笑,她還要火上澆油,“我還是不說了吧,說了你等會肯定不開心。”
盛迦:“……”
錄音里有了一段長達二十秒的沉默,錄音外趴在床上的宋霽安難得用枕頭捂住自己的耳朵,也沉默了下來。
“宋霽安,你知道你剛剛差點吐我身上了嗎?”盛迦緩聲問。
“有嗎?我看看?”錄音里傳來床鋪吱呀的聲響。
“宋霽安!”緊接着傳來的是盛迦憤怒的聲音,“我允許你亂摸了嗎?你不讓我碰你,你就可以亂摸我了嗎?”
“不是你讓我看看自己做的好事嗎?”宋霽安聲音比她更大,“真看了你又不高興,你怎麼這麼難伺候?”
“我難伺候?”盛迦冷笑起來,“你上酒吧喝完酒之後,下來給你灌醒酒湯的是誰?你瘋瘋癲癲從我的房間回你自己房間門都不關,過來給你關門的是誰?你嚷嚷想吐,把你帶進去洗手間差點被你吐一身的是誰?我就差連漱口水都給你灌嘴裡了,是誰在伺候誰?”
宋霽安第一次見到盛迦被氣成這樣,在心裡已經反覆唾罵過自己好幾次的女孩狠狠點頭,難得應和了一次盛迦的觀點,深覺錄音里的自己確實非常無理取鬧,也明白了盛迦語氣中的疲倦從何而來,她有些尷尬地捏了捏自己已經紅透的耳垂,緊接着就發現原來這還不是最無理取鬧的部分。
“哎呀我好睏啊,”錄音里的宋霽安立馬採取了說不過就轉移話題的手段,床鋪的彈簧聲響起,顯然她將自己狠狠丟進了柔軟的大床上,“盛迦你還有什麼事嗎?我要睡了,我好像已經睡著了,我進入夢鄉了……哇塞,這周圍好漂亮啊,你是誰?你是冰雪女王嗎?你怎麼站在我的床邊?”
盛迦:“……”
盛迦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她深吸一口氣,將鵝絨被狠狠砸在了宋霽安身上。
“謝謝你給我蓋被子,冰雪女王,你真好。”